艾站在姜念的门前,敲了几下,却未听到里边有动静。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正欲放下手中秦览准备的礼物,却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窸窣动静。
那漆黑的身影稍滞片刻,正欲悄无声息地往旁边一闪而过,雪亮的锋芒却比他的动作更先一步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发丝被利刃割断,随着长廊猛烈地风刮散。
他从这拦路的利刃上看到了自己蒙面的影子。
艾一手提着秦览交予她的任务,一边将那利刃勾了回来,极其迅速地闪现至他身后,抬手狠厉地往下劈斩。
所有的动静都只在短短几秒内完成,那人的速度和反应不及她快,因而落了下风,待回过神时,只觉的视线涣散,眼前视线一黑,晕倒在了地板上。
一声沉闷的响声刚落,艾便迅速用脚尖抵住了那名男子的腹部,以防再次发出声响,避免引起注意。
五感内四处没有他人,减少了她杀人灭口的任务,艾沉默地掏出常带的绳索将这人五花大绑起来,随即转身就跃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
姜念还站在原地等着萧映竹回话,却见他的神色忽变化了片刻。
“?”
下午萧映竹看自己的冷漠眼神到现在都还未解决,姜念自然是不愿放过这人,见他想要转身就走,即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
像是被姜念略微不解的神色逗乐,他意外的挑起眉,散淡地笑了一声,伸手微微握住了她的手腕。
“方才有人来了,我只是想去门那里看看。”
......意外的好说话。
姜念把手放下,明事理的轻声道:“我知道了,是有人来打探?”
他们的行踪没有过多的透露给外人,就连置办房间的总管都不知晓他们的身份,是听知府的吩咐办理的。
因此想查明他们的所在之处,只能逐层的去搜。
但萧映竹母亲的这间藏书室实在是偏僻,平日也很少人会到这处。
所以一旦有人往这儿来,即便是高手也难以掩藏身形,很容易就会被萧映竹察觉到。
姜念记得他进来时顺手将进来的痕迹遮掩了,所以不是很担心房间外头的人会察觉到他们。
她在厚实的墙壁和门的缝隙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也不知晓这些习武人是怎么能感知到附近有人的。
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出声,她只好去观察萧映竹的神色来分析此时屋外的动静。
周围寂静,萧映竹像是掩盖住了他们的气息。
明知屋外有歹意之人,但因他下意识抬手将她拉近自己身旁的动作,姜念总感放心。
似乎只要是有萧映竹在的地方,她都不会受到什么危险。
先前在屏州时看到的那玉佩再次进入了视线中。
姜念想起现在萧映竹是隐姓埋名的身份,有些好奇地伸手碰触了一下。
因为站得极近,鼻息间皆是他衣服上凛冽的清香。
当指尖触及那温润的玉佩时,那幻想中的细腻冰凉感随着清香一同袭来,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感觉到四周气氛的变化,姜念把这短暂冒出的好奇心收了回去,刚敛起神去察觉动静,抬头就与比她高出一截的萧映竹对上了视线。
萧映竹的视线如常凉淡,没有多少可以窥探情绪的空间,可她却在这简短的对视中,察觉到了他似乎有软和下来的态度。
这样子的反应,屋外的人是走了。
姜念退了几步,和萧映竹拉开距离。
她没去过问外面的来者是谁,而是直接避开这个可能危机生命的问题,继续追问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萧映竹,你想好了吗?”
刚才戳碰到的凉意还残留在她的指尖上,直到现在都未褪去,合着越来越快的心跳愈发明显。
萧映竹面色散淡,那道目光却越发深邃了起来。
他在权衡着利弊。
相较于那夜在荷塘凉亭上的迫切,他现在收敛起了给她的压力,正在逐步计算着双方之间所具有的筹码,再来进行这场“同盟”之间的合作。
若是得出了一个有利的数值,那么即便这“同盟”之间的感情不再是那么纯粹了,变了味,越发暧昧了,会砸断此前所有铺下的道路,那么他也甘愿以身入局。
姜念的眸光炽烈,明亮,清晰无比的落到他的面容上。
在这个洹都里,只要是知晓萧映竹身份的,很少有女子敢这样明目张胆得看着他。
那些柔弱的女子会躲在心悦温柔的公子怀里撒娇,又或是借着自己的容貌来得到些容易到手的财富。
居多的是卖艺,也有卖身。
也有学富五车,身为夫子,在京城里为名师,又或是史官。
但很少有女子会明知这儿的水深,也甘愿将自己的一切奉上,与权利之上的人去谈判,试图赢得一个高下来颠覆棋局的。
姜念的思维与行为完全不同与洹都的女子。
她简直是将自己的特殊之处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丝毫不怕他所伤,甚至能探寻出他的所思所想,再以犀利的角度找出自己可以通行的道路,为自己谋得更好更有利的位置。
在他人眼里看来,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
可知晓她脑海中那些奇特的想法与知识,就能知晓这一切都是她想过,坚定选择过的,完全不会损害到自己的道路。
这条路也只有她能走得通。
如今她正撤下了一切面具,坦然地直视他,等待着那个可以让双方坠入未知之地的暧昧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