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而后继续与宾客相谈,甚欢。
她生下了一个女儿,是个金发红眼的孩子,和少爷一样——哦,已经不是少爷了。就在长女出生的前几日,他接任了家主的位置。
之前没有如期而至的花期,让长女降生在了夫人还大着肚子的时候。或许是得益于此,疲于养胎的夫人看也没看这个大女儿,摆了摆手就让纱莱娅自己带着养去。
小小的婴儿在她的臂弯里发出可爱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转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的脸笑。纱莱娅身上柔和的信息素让这个刚出生的大小姐感到幸福而安全,她吮吸着前者的乳/头,小小的手掌拍在纱莱娅胀痛的胸脯上。
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你今天是怎么了?把小姐吓成这样!”
“没……没什么。我只是看错了,被吓了一跳,可能是我身上的味道那个时候就……吓到她了。”
纱莱娅胡诌了个理由,幸而同为“使女”的姑娘也一向不对什么事情深究。后者只是嘴上装着老成似的说了纱莱娅几句,便继续帮她哄怀里的大小姐。
“纱莱娅,你怎么老是这样恍恍惚惚的?是不是那时候被吓到了还没好?要是拖久了不好办的,我妈在外面,你要是信我,我就想办法叫她帮你找个黑医生看看。”
“……可是我天天都有祈祷。”
“那不够。”姑娘抱着大小姐来回走动着,轻轻晃动着臂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纱莱娅又撒了一个谎,“听我的,包准好。”
“真不用了,谢谢你……”纱莱娅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片刻后她忽然回过神似的又补了一句,“洛妮。”
“真是的,那就算了——你要是需要就随时给我说。”
纱莱娅应了一声,最后也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来。她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别过脸去,不敢看大小姐那双鲜红的眼睛和胎里带出来的金发。她怕自己又一次想到那些红布条与铜铃铛,还有浸透了鲜血的金发。
还好,还好,外人眼里她被吓出的毛病逐渐好了起来,夫人也迟迟没有把大小姐带走。纱莱娅度过了平静的几年——至少对于大小姐和洛妮而言如此。
如果那天她没惹到老爷的话,日子大概就会这么继续凑合地浑浑噩噩下去。啊,可是,谁让命运如此离奇呢,急于再次怀孕以求给被冷落的大小姐争来些好待遇的纱莱娅,不小心骑坏了侯爵老爷。
她被打了一顿丢了出去,半死不活间似乎听见向夫人求情,可没人听洛妮的。没了一个铃铛的侯爵殿下在屋子里叫喊着打滚,而她只感觉自己疼得好像被咬掉了整个下半身。
纱莱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在她高烧昏迷期间的故事,都是由别人告诉她的。她后来的丈夫说,路过乱葬岗时听到了女孩的哭声。她的女儿说,是自己守着被钉板打烂了屁/股的妈一嗓子给自己喊来了个盗墓掘坟的爹。
好吧,最后他承认了,自己是个盗墓贼,最失败那种。刚被团伙开除出来,家里半颗米也没有了,憋着一肚子的气想着去乱葬岗扒些死人衣服来卖。
“谁他妈知道乱葬岗里还有俩大活人啊,黑灯瞎火听见小孩哭,我、我差点吓尿了好不好……你现在醒了,我再出去一趟,要不——这你都昏了好几天了,家里真是一点吃的都没了。”
纱莱娅趴在这盗墓贼的破屋子里那不动也发出吱吱呀呀叫声的破床上,目光扫过破罐破摔似的抱着头蜷缩着坐在床沿的男人,扫过浑身脏兮兮的大小姐——不,她的女儿。
“喂。”
她的目光最后落回了那盗墓贼身上。
“过来。”
盗墓贼不明所以地走到床头,看到纱莱娅挣扎着支撑起上半身还想伸出手阻拦,结果却是直接挨了她狠狠一耳光。
“你还去乱葬岗扒死人衣服做什么!?不许去!他妈的,那里本来就都是死了没地方埋的穷人,活着挨达官显贵有钱人踩着,死了还要被你欺负!你自己都他妈穷成这不人不鬼的死样子了,你还去欺负死了的穷人!你还去跟那些贵族老爷一起欺负我们这些穷人!”
“哎你!我——”
“我知道,你让你们那一伙人开了,现在啥也没有只能去扒衣服卖了——你不是想要我给你当老婆吗?那你就听我的!老娘是魔女,金属系的,你要啥样的铲子锄头老娘都能造!现在去借钱找个黑医生来!老娘好了咱俩一起去掘有钱人的祖坟!扒贵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