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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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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到王冕家的院门,已是黄纸满地,大门紧紧关闭着,四周嚼舌根的邻居说起他们往日了解到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的风月秘闻,他们一面新奇一面带着唾弃,故事的版本众说纷纭。无论信或者不信,男人与女人都一致认同一点:红颜多祸水。

为了这样一个不忠贞的女子,丈夫死了,情夫也死了,她却好好地活着。一个女人害了两个男人,要不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女人的丈夫此刻正深深望着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带着万般柔情。

看着她为他烧埋黄金纸,上了三炷香,口中念神佛,眼中含眷恋。

她关起门在家披白挂丧,全身缟素,脸蛋却渐渐圆润起来。

温如珺看了来人一眼,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烧纸,火势大时静静望着,等到即将熄灭又添上几张圆黄的纸,使得火苗维持在一个肥瘦均匀的状态。

“宋娘子是来劝我认罪的吗?”她忽然道。

“我是来找娘子买灯的。”

温如珺的脸上微不可查地出现了一丝笑意,像是找到了同类,“思念的滋味很不好受吧,茫茫人海,偌大世界,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唯有在梦中得以寄托相思。”

宋璋想,她说的是王冕吗?

丈夫走了那么多年,杳无音信,温如珺一个人带着孩子必定受尽了苦楚,越是脆弱痛苦时,便越是希望有一个能拯救使得解脱之人。希望越深,怨恨也就越大。

“你恨他,又要思念他。”

未出现时便恨上了,只是夜深人静,无人依托之时这恨又多了几分爱,是对虚空神明的爱,也是对自己的爱。等到王冕出现,虚空化为现实,便是暴烈的恨。

等到他再度消失,那尊虚空的神像便又重新矗立起来了。

温如珺不置可否,微微地笑了笑。

“他的世界那么大,情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可是对他的妻子而言,这就是她的全部。温娘子,如果是你,你会恨他还是继续爱他呢?”

对于舒玄礼而言,情爱也不过是他生活中极小的一部分,他的世界在朝堂,在官场,在宗族。她不介意在他的世界里,她只占据一隅。

想了想,宋璋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他。”

温如珺嘲弄地笑了笑,“女人都是这样吗?只要嫁了那人,便一生成为他的忠仆,忠他的父母,忠他的朋友,唯独不忠于自己。”

不忠于自己?宋璋觉得那倒并非如温如珺所说,她一面遵从世人所言三纲五常,谨守贤妻贤惠本分,将毕生爱意都附丽于丈夫身上,丈夫爱什么她就爱什么,完全出卖自己的灵魂。一面内心深处却又怨恨丈夫不爱自己,只有他爱的,她才能理所应当地去帮他爱,可是他不爱自己,她就爱不得自己。

如此痛苦,却也只能悄悄痛苦。

可是她不一样,爱舒玄礼的一切,她不感到痛苦,相反,她感到愉悦。只要他快乐,他开心,她看着他开心自己也就开心了。

为了能让自己开心,所以得让舒玄礼开心,她想,这应当是忠于自己吧。

宋璋道:“我和你不一样。”他们说的是两回事。

温如珺神情带了些许凄婉,“都是活在梦里的人,有什么不一样?若是可以,即便永远在那个梦里,不醒来也未尝不可。”

“为什么不可以呢?”

若真能保证一梦到魂归,即便在梦中又如何?

温如珺叹了口气,“红尘中还有牵挂,浩儿还小,不能没有娘,孤苦无依,叫人欺辱,我怎么舍得。”

“这般难过,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她问。

“从前比这还蠢笨,日日对着这一幅死物诉说心事,道尽衷肠,也未见得唤得动他出来开解半分。”

她说得哀怨,痛恨,又似乎带着一些难明的爱怜。

她的爱不似作假,尽管跪在灵堂前,隔着沉重的木桌缭绕的香火,她的手里在搓着纸钱,可她的眼却深深看着画中人,似已将他全身细细抚摸。

所以温如珺到底是爱,还是不爱王冕呢?

注视了一会儿,温如珺起身将香炉摆正,又放了些瓜果,然后道,“你要买灯,我带你去吧。”

温如珺取了灵前的一盏灯,引燃那烛火,点燃之前,未忘提醒她,“梦会上瘾的,还要做?”

她是替魏无笙来做说客,查探温如珺杀人的蛛丝马迹,他们和官府中人都被拒之门外,倒是她,温如珺似乎并不排斥。

她知道这灯有古怪,可是身体里的躁动渴望已经冲上心头,占据了她的大脑。

已经两天了,两天没有见过他,没有触碰过他的脸,他的皮肤,那双温柔的眼睛,只一眼便叫她心神颤动……

“要!”

她脱口而出。

灯一亮,那熟悉的气味瞬时缓解了那躁动,她痴迷沉醉,如同回到了母亲怀抱,蜷缩在榻上看着那灯上人影斗转,五色斑斓……

温如珺倾身,拿过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轻柔地抚过她的背。

手指微动,几缕幽光从梦中的女子身上抽出,似丝绳一般一圈一圈缠绕在走马灯上,随着它的转动又飘出门外,隐入了灵堂前的那副画像之中。

她的手从背上移到了眼上,抚平了微皱的眉头,轻轻一点,左眼皮便隐隐呈现出淡紫的光芒。

这一次,她用的是最干净、最漂亮的那张皮,骨头也很好,敲起来咚咚地响。足量的烛香,可以免去一些痛苦,尽情地在梦中享受吧……

魏无笙的眼睛忽然一阵剧痛,他先是捂住眼睛,继而感受到耳后一阵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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