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一进门,毓兰就和宋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家婆母大费周章接个金陵的亲戚来做什么了。
一样的鹅蛋小脸,一样的杏仁眼,弯起的弧度都那么相似,唯一不同,就是玉蝉身上更添娇憨灵动。
“姨母——玉蝉拜见姨母。”
沈氏是第二次见玉蝉,见她面色带笑,举止大方,丝毫不见生疏之态,心里更是欢喜。亲自拉着她手到身边坐下。
“可算把你盼来了,路上冷不冷,晕不晕船?静莲,把厨房热着的汤端来。”
“不冷,本是有些晕船的,可到了姨妈家这么一路过来,竟也神清气爽了。”
沈氏被她逗笑,对众人道,“瞧瞧她这张嘴,快也与你哥哥嫂子们见个礼吧。”
玉蝉转向众人,这才开始一一打量起来。
今日人来得齐,宋璋和毓兰坐在一边,舒玄礼和大哥舒玄成坐在一边。
玉蝉看向舒玄礼,忽而笑道,“二哥,许久不见,二哥可还记得我?”
舒玄礼笑了笑,“自然记得,玉蝉妹妹长高了,也比从前活泼不少。”
舒玄成道,“一样是去拜过年的,妹妹怎么只记得二弟,却不记得我?”
玉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舒玄礼道,“你那时一去金陵就跟几个小厮打马游荡,跑得都没影儿了,一刻闲不住。还怨人家不记得你?”
舒玄成原也只是逗乐,闻言笑笑也没说话。
毓兰起身拉过玉蝉,“妹妹别理他,你大哥是成日往外跑生意的,二哥又要去书塾,都是不着家的。只剩咱们娘儿几个,自有乐趣。”
沈氏道,“这是你大嫂,料理着家中杂事,有什么缺用只管找她。”
玉蝉见了礼,又见另一个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女子走了来,料想这就是二嫂了。
宋璋尽管心下不快,面上仍笑着,毫无异样。“我们年岁相仿,妹妹往后就住在我一处,陪我做伴。屋子我都收拾好了,等做好了衣裳,过两日就带妹妹一块出门玩儿去。”
“多谢二嫂。”
沈氏笑道,“好了,面也见过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玉蝉行路疲乏,二娘带她回去梳洗一番,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舒玄礼去上了学,宋璋便领着玉蝉回了含璋院,一番寒暄,安置妥当后回了自己房中。
“娘子,这些胭脂还有香粉也都送去那边吗?”
宋璋点头,“都送去。”
“这还是郎君新给娘子买的,说是西域进贡的呢……”
宋璋道,“正因东西好,所以才要给表妹送去。她难得来家里一趟,母亲喜爱得紧,不可怠慢。”
明心撇撇嘴,“老夫人喜爱怎么不安置到她自己院子里去,偏放在咱们这儿。一来一往的,郎君和娘子多不方便。”
“都是自家兄妹,有何不便?”宋璋语气中带了些许不耐,明心一愣。
宋璋意识到她的情绪,按耐下去,继而温声道,“再说郎君平时不在家,也只有早晚回来,不妨什么事。”
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明心走了出去,宋璋拿起绣了半边的护膝一边缝,一边想。
沈氏的意图显而易见,她想让玉蝉做舒玄礼的妾室。
看起来他们认识,比她认识得早。表兄表妹……英雄救美……
她冷笑,顶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她以为这样就能夺走舒玄礼了么?
“明心,去把郎君书房里昨日送来的拜帖拿来。”
明心应声拿来拜帖,一边替宋璋磨墨。
“这是蒋郎君的拜帖,娘子不是说郎君课业繁重,就不去春猎了么?
郎君虽然没有空闲,但我们有啊。
宋璋笑道:“母亲原是为表妹的婚事忧心,蒋郎君人品贵重,家世清白,虽然略贫寒一些,但他来日与夫君一同往上京去,若考取功名,也是大有所为的。”
“原来娘子是想撮合蒋郎君与表小姐。”
宋璋道:“不过只是我的想法,究竟愿不愿意还是要看玉蝉。”
“蒋郎君样貌好,人也谦和,小人看是与表小姐相配的。我这就去与表小姐说明日春猎的事。”
明心正要出门,就听见一阵打马之声,因笑道:“娘子,是郎君回来了!”
宋璋立时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迎一边吩咐人传饭。
走至门边,她半只脚却将将停在了门槛边。
“怎么了?”
明心顺着她视线看去,庭院中的一株粗壮的枇杷树下,少女仰着头笑得明媚灿烂,树上的男子一边扶住树干一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下树。
“二哥,能行吗?你小心点儿,别摔了。”
舒玄礼爬到安全处将手里的纸鸢朝女子抛了下来,“小瞧你二哥了不是,这不是给你拿下来了?”
“谢谢二哥!”
“这丫头,比小时候可会说话多了。”
微风拂过,连落叶也知情识趣,悠悠地飘落在二人肩头。少女忽而上前抬手抚了抚舒玄礼肩头的落叶。舒玄礼并未躲闪,而只是对她温柔地笑着。
宋璋袖中,指尖紧紧掐住指骨,眼中闪烁着冷光。
“阿璋,怎么在风里站着?”
似乎注意到远处的目光,舒玄礼抬起头看到宋璋,朝她走了过去。
她立即换上一副笑容,“听见你的马嘶鸣,所以出来迎迎你。玉蝉妹妹怎么也在这儿,你们聊什么呢?”
“她在院里玩纸鸢,飞到树上,几个小丫头拿不下来,正碰上我回来。”
玉蝉拿着一只绿色的纸鸢,走来道:“阿嫂,我正想说呢,明日我们一块儿去郊外放纸鸢吧。”
宋璋道:“正赶巧,我还想说明日咱们一道去北山射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