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到几乎能够称得上危险,她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偏过头,于是本来伸向脸的手高了一点碰掉了我原本就不算牢的帽子。
我退后,俯身捡起帽子,继续试图把那色泽过于有特色的头发塞回去。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我:“你回来了……你来找我了!”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少女的雀跃。原本充满了岁月痕迹的面容上又焕发出青春的活力,她挺直了腰,遮掩着眼睛的雾也被驱散。
那双青色的眼睛恢复了记忆中的明亮,她嘴角带笑,就像记忆里的初见。
“我你以为你消失后就不会再来找我。”她话语中带着埋怨和自然的娇纵,和刚进门时安静等死的病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着帽子,耳边却是一片安静。
“是因为想念我了?嗯,肯定不是,要是想我你找来找我了,这次是因为什么?”她双手抱肩,用我生气了的架势自说自话着,完全没有我能插嘴的余地。“哦——我明白了,是因为特里休吧!”
很聪明的女人。
她用手指指着我的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是不是想要对特里休做什么!我不允许!”但随即她的声音又柔软下来,“特里休是个很乖的孩子,她……很像你。”
一手很妙的感情牌。
她目光坚定地看向始终沉默甚至显得有些慌乱的我:“你不会伤害特里休的,对吧?向我承诺你不会伤害伤害特里休,她只是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
是你的女儿。”
乌纳闭嘴的很及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她很聪明,最先用熟悉的姿态来唤醒初见的记忆,又巧妙地把我的到来和特里休联系在一起,最后又软硬兼施请求我留下特里休。
乌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我不是……”我小声地回应着,将称呼词含糊。
她却固执地看着我,想要我一个回应。
“特里休是你的孩子,就算你不爱她,但她仍爱着你。你能答应我不会伤害她吗,齐贝林先生?
你会保护你的孩子。”
我下意识伸手想触摸耳朵,但没有任何声音,我慌乱低下头,胡乱回应着。把帽子戴上头上脚步匆匆离开乌纳的病房,我听到了乌纳带着咳嗽的笑声。
我压低帽檐,和拿着水壶的特里休擦肩而过。
直到进了电梯,我才从那种紧张的情绪中脱离。情绪的解压让我有瞬间想要发笑的冲动。
你听到了吗?她看起来发现了呢,她发现你在这,因此请求我。
……
要为这次皆大欢喜的结局庆祝吗?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应该很感动吗?感动于旧情人还记得你,感动……
闭嘴!
你知道这个故事最可笑的点在哪吗?
吵死了给我闭嘴!
你骗了,她信了,丝毫没有怀疑把女儿交给了你,相信你会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吵死了!”
她还爱着你,所以选择相信你。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捂着脑袋蹲在电梯里,电梯门已经开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意义地重复“吵死了”“闭嘴”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