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愉挥着这一棍,自是被来人身后的仆从挡下。
“若想离开此地,便跟着走罢。”话一甫落,人已转身离开。
缚愉思索着这人瞧着好生面熟,到底在哪见过却没能记起。但缚愉笃定此人并非贤妃之人,却也不敢松懈半分。眼下即使是龙潭虎穴,不如赌一把,于是缚愉疾步跟上去。
待到进入一处布置精华的院子,缚愉料想此处应当是先皇的妃子,曾代替先后摄事后宫的德妃。
果真没猜错,入了屋中,缚愉便见佛像前跪着一位妇人。妇人听到动静,停下诵经声,回身露出容颜来,俨然是德太妃。
德太妃起身走到一盏油灯前,对着油灯轻转一圈,屋侧旁的墙瞬间挪出一处通口来。“这处密道是通向西郊马场的,你且速速离去罢。”
缚愉不知对方为何帮她,德太妃也瞧出她的疑虑,只道:“日后你若权倾六宫,便允我一个条件。”
“可我怕是得辜负太妃所望,实不相瞒,此次我是打算逃离皇宫,不再回去。恐怕无法应承太妃所愿。”
德太妃深深凝视了她眼,笑得高深莫测,道:“同你结个善缘也算好事一桩。”
“那谢德太妃今日相助之恩,缚愉铭记在心。”
随之缚愉不再犹豫,只身入了那方通道。
德太妃望着那消失不见的身影,神思飘浮。这时贾嬷嬷走近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德太妃掩尽眸底的希冀,浮上凉意。
“让侍卫放人进来。”
不多时,贤太妃步履匆匆进来,环视了圈周围,见并未有可疑之处。但仍不敢掉以轻心,遂以对着正在礼佛的德太妃道:“姐姐,此处可有不明身份的女子闯入?”
德太妃不咸不淡道:“不曾。”
贤太妃盯着她好半晌,见她直在念经,神情并无异样,只得离开。
夏宁跟在主子身后道:“太妃,怎么不差人去搜查屋子一番?屋中藏匿一人,再简单不过了。”
“江氏犯不着为了那女人与本妃作对,且本妃观她神情,并无怪异之处。本妃自然也不会同她争锋相对,最后平白让柳氏在旁得了好。”
说起柳氏,胡苏静面色愈发阴沉,偏偏这女人身后有玉茗堂的势力,她即便是想派人去除掉柳泠泠这个眼中钉,也除不掉。
可当务之急不是柳氏,而是主人交代的任务她办砸了。倘若主人问起,怒火实非她所能承担。不知想起什么,胡苏静微微勾唇,对着夏宁轻声吩咐几句,后者悄然离开。
“盐商们巴结倪昭,而后侵占肩贩们的引地,上一任地方官为获利,无不惟盐商之命是从。”于蠡又将屋中的置着几座的箱匣一一打开。
“此乃当地盐商对臣行赂的证据。臣假意答应归顺,他们今夜邀臣去醉仙楼一叙。只怕是要谈盐垄断事宜。大人您看臣该当如何行事?”
君夙启语气平淡,教人琢磨不出心思,他不曾言明自己身份,眼前这人倒是心思活络。“你且去赴约。”
待得于蠡退下,君夙启淡淡扫过那堆金银货币,眼底掠过一抹讥讽。
银谷收到宫里来信时,片刻不敢耽搁,进了厢房。
屋中无爷身影,只听浴房有水声回荡,银谷站在门外踌躇。
可想到事关宫里那主儿,银谷正要开口,却听得里面声音传来:“何事?”
屏风后,银谷听得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他稳声道:“爷,宫里传信来了。”
君夙启自屏风后走出,垂下的墨羽发丝尾端沾湿,一袭衣袍着在身上,只是那襟前的衣带尚未系好。
骨掌分明的手接过信纸,男人在看到信上内容时,胸口顿时剧烈起伏,面色发沉。
君夙启想不到多日来缚愉对他的和颜悦色,竟是意有所谋,她就那般想逃离他的身边?
可她休想摆脱他!
“爷,盐商那帮人约的时辰差不多到了。”银谷看着帝王这反应,可猜得出信上非好消息。可眼下之事棘手,容不得出差,银谷试探性的多言。
“传信给银狐,让各暗哨点的人去寻查她的踪迹,一旦得到其行踪,不可轻举妄动,即可来告知孤。”君夙启沉声,冷然的目光扫过他。
对于此举,缚愉在银谷心中的地位可与君王等位。因为银谷明白帝王苦心培养暗卫多年,为得是关键时刻有忠心之人能用。先皇匆匆驾崩,如今朝堂局势尚不算明朗,今日各暗哨点的人一旦出动,蛰伏在朝中存异心者定会察觉有恙,往后再铲除这些人,怕是没那么简单。
银谷不敢再僭言,恭敬领命。
君夙启抬手整理衣襟,“银川随孤一道赴局。”
隐匿在暗中的银川得令现身,随帝王一道出了门。
盐商们见于蠡进屋,个个上前殷勤道:“于大人,快快请上座。”
于蠡被簇拥着坐上首位,心下百感交集。暗道:“可惜往后少了这么些个听话的手下。但京中来得那位,对方虽未表面身份,瞧着八成是新任盐运史,眼下牺牲这些人也是权宜之计。待自己因此事受了新帝的青睐,家财万贯轻而易举。”
这些盐商们估计还不知晓上任盐官如今被羁押入京,他们今夜也逃不过蹲大牢的命运。
于蠡面上挂着憨厚的笑,“各位当家前日送下官的财物实属过多,下官受之实在有愧。”
“那不过是孝敬于大人的相见礼,只要于大人今后在官防盐引上通融通融,上次那些只是前菜。”一盐商利诱道。
“可下官初来乍到,天生胆儿小,这等风险忒大的事,恐怕……”于蠡犹豫开口。
“于大人,我们盐帮能兵行险招,定然是留有后手……”
“咳,老三,莫多言。”盐帮老二制止他接下来的话,一双鹰眼盯着于蠡,“于大人,且说你应是不应?”
“二哥,你多虑了,于大人收了咱们的礼,又来赴约,答案显而易见。至于兄弟们敢干这票,后背当然有人顶着。不过,想要兄弟给你透底,那得看于大人接下来的合作了。”
于蠡皮笑肉不笑,目光殷切,“那是,诸位想要在下何时写那盐引呢?”
“三日后。”
他们计划三日后夜晚往苏州运盐两万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