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阵寂静,两人相顾无言。
男人的沉默的盯着她,眼神炙热。
缚愉被他的目光盯着寒毛四起,精致的五官微皱,轻叹一声:“殿下,我的确没失忆,只是恰逢新婚头日有了前世记忆。如今我已坦白身份,您还要再自瞒下去么?”
今日此事定要说开,不仅要说清楚,彼此更要划清界限。这一生缚愉不愿与他再度纠缠不清,最好不过快刀斩乱麻。
君夙启缓缓朝她伸出手,缚愉下意识偏头,却立马被男人扳正脸庞。
“莫要皱眉。”他伸手抚上她微蹙的黛眉,兀自道:“回京途中,在匪寨那夜囡囡唤了…我方才知晓你同我一样,有了前世记忆。”
“我梦中说了什么?”能让他肯定她有前世记忆。
君夙启凝着她,半晌缓缓道:“一一。”
缚愉气息凝重,眸中闪过难掩的痛意。
这是他们出世便夭折的孩儿乳名。
她阖眸复又抬眼看向面前纠缠了两世的男子,语气坚定道:“殿下,和离吧。”
前世将她强留在身边,今生君夙启不愿他们之间存着芥蒂。
“前世是我做的不好,可即使重来一回,本王也是不可能放手的。除了放你离开,其他条件任你选择。”放她走,是不会应允的。
“殿下,我们之间横亘太多,你认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么?两世纠缠,明知是孽缘,为何还要固执下去?放我离开罢。”
“囡囡,明知不可能,还要反复提及——”君夙启极力扼制着将她藏起来的念头,一字一顿接着道:“是妄想。”
听到最后两个字,缚愉面上血色尽失。前世便尝过这男人的疯举,难道这一世她还是免不了最后的下场么?
君夙启将她拥入怀中,大掌轻抚怀中轻颤的女子,喃喃痴语道:“这一生没有旁人能够再破坏我们的感情,所以囡囡,不要企图想要离开我。”
谁料缚愉抖得更甚。
微凉的薄唇覆上莹亮圆润的耳垂,男人将吻渐渐蔓延至女子白皙脖颈,双靥,再接着低颅攫住泛白的唇畔。
不似往日惩罚宛如猛兽般啮齿啃咬,此刻君夙启浅浅舔舐着她的唇角,微冷的舌钻入口中,檀津浓滑在舌尖流转摩挲。
感受到怀里女子动情,男人不由低笑:“囡囡,有时口是心非就该罚。”
眼前这人惯用伎俩就是爱引开话题,缚愉今日是存心想同他断了。
缚愉眉眼冷淡,任由他圈抱在怀,“京城贵女爱慕殿下者何其多?何况缚芊芊同你心意相通,合该是段佳偶天成的妙谈。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心死之人。”
“本王前世同缚芊芊之间清清白白,当时应承缚芊芊保守其中隐情,只恨自己愚钝不善言辞,以致后来让你遭受诸多。”
君夙启将前世与缚芊芊的纠葛道来,先是少年时花灯节上将街巷与歹人相斗的女童,误认作是缚芊芊,之后在宫宴上再相见,缚芊芊对他频频示好,又为了替他祈福失足落崖,生死无知。得知此事他多年深感内疚。再次意外相见是在高都,昔日名门闺秀落入花楼,与幼时聪慧性子大相径庭,替她赎了身,派人送缚芊芊回定国公府。
谁料想要迫害君夙启的人,将缚芊芊误认为是他的心上人,将人掳去毁了清白。寻到对方时,只一心想求死,最终相劝只想跟从他。
出于愧疚,答应她暂时同自己回府。
后来回想起来也是自那时起,缚愉渐渐疏远他。只当时他公务缠身,没能注意到她的情绪。
后来缚愉去世,他下令彻查同她相关的事宜,才知她暗地里为他受了众多委屈。同时发现年少时惦念的女童是自己的妻子。
“囡囡,从始至终,恋恋难忘只有你。”
“心动只因你一人。”
“我唯爱你一人。”
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如藤蔓般,虬扎进血骨间,削骨剜肉难分离。
上辈子甩不掉他,这一辈子也休要抛开他。
缚愉静静地听他自白,闪过前世的某些片段,有欢愉,但他带给她的仍以痛苦居多。
前世她梦回午夜间,耳畔常常能够听见婴孩啼哭声,枯坐榻上彻夜难眠。白日里时常想起胎死腹中不知性别的孩儿,以及一出生自己还未来得及看一眼便夭折的女儿,暗自伤神垂泪。
如今得知他身不由己,承一句道歉,难道就能挽回他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么?
缚愉顿感无力:“如果殿下非要勉强,那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时屋内气氛剑拔弩张,寂然无声。
楠门被急促地敲响,打破这僵持场面。
“殿下,张公公有急事在门外求见。”
君夙启紧抿的唇角微缓,放开怀里的人儿,起身坐在她身旁,随后命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