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闻道君的‘珠光决’如璀璨明珠光耀大地,我还是头一回见识。”银娘眼睛都看直了。
以道观为中心的学院上方焕发奇异色彩,半空瑟瑟半空明耀。
秦莫捏诀起手,直指血光。
山林草木哗然,珠光大盛如万剑齐发,那方瑟瑟血空霎时破了光。
吴瑧一手捂着自己双眼,一手帮鲛娃遮挡。
直到四周渐渐归于平静,不再发出炫目光彩,钟延提醒“来”,她才敢放下手。
银娘和尹时砚也差点被他们道君的招数亮瞎眼。
银娘出脚直直走向山沟,被没来由的清风一拂才收住脚步,猛挤两下眼,从断片中回过神。
尹时砚从侧面上来,问搀住银娘的吴瑧:“你不晕?”
他眉眼距缩窄,嘴唇发白,显然受了不小的波及。
吴瑧心念一转,还是跟大部队保持一致的好,“我也晕,但是平衡力好,挤公交练出来的。”
她常年病气缠身,肤质冷白,不论身体如何皆顶着苍白如霜的面色,是以旁人难以分辨她真实的身体状况。
扯出的笑脸倒像勉强硬撑。
尹时砚那点子怀疑烟消云散,不好意思道:“顺口一问,吴姑娘莫介意。”
“不会。”
说话的间隙,前头的两人早没影。
吴瑧一手搀扶银娘,一手拉着鲛娃橡胶感十足的小爪子,缓步跟上。
院内比她想的整洁,没有横七竖八的鲛人干尸,只有断裂的阵角。
钟延看似随意的步子,轻飘飘一脚落下去,散着星星荧光的阵角霎时灰败,弹指间消散。
道观中,主像阖了半眼,神情严肃。
左右童子目视前方,手作兰花指,跟另外那面辟邪镜中的没有区别。
秦莫侧俯身在供案下摸索什么,很快摸出一打,回头扫了眼,最后招呼吴瑧:“你过来。”
吴瑧不明就里,走他斜后方问:“怎么?”
身前递来三根香,香头自动燃起星子,秦莫道:“接住。”
她乖巧接了。
“拜。”
“啊?我不敬神鬼,没有宗教——”然后撞上秦莫“你傻了吗我们是什么”的表情,咽下“信仰”两个字。
原世界都灵力复苏了,她在说什么屁话。
“为什么是我?”
秦莫没回答,反而对杵在门边的两人一灵识道:“你们想贡献了,是么?”
银娘红着脸推搡另外两人到钟延身边。
后者淡淡收回原本落在主像旁虚空的目光,轻飘飘瞄了他们一眼,往旁边阴影里挪了一步,再一步,留出刚刚好避开主像睥睨的位置。
再多一寸也没有。
比起他在幽深和面无表情之间来回切换的苦大仇深,秦莫显得放松许多,他也退开一步,躲进黄帆边的阴影中。
“这是干嘛?”吴瑧不解。
秦莫抬手:“拜吧,你命硬。”
吴瑧:“……!!”我好歹算你苍崇造物司造的幕僚吧,这么拿来祸害。
她幽怨回头:门边那位,咱俩亘古难得的神魂相合,你任由别人拿我当小白鼠?
对方淡然做了个口型:放心。
放你臭蛇狗屁的心。
吴瑧甩手抖掉香灰,易着痕迹的手背浮起个灼伤红点。
她想了想,被迫答应,问道:“把人请来了说什么?”
秦莫思索片刻,“不知道。”
“……”你们这些个神君半神的有谱吗我请问。
还有他怎么得出命硬这个结论的?
“随机应变吧,想办法问出人在哪里,最好能把人请出来。”
“呵呵。”吴瑧讪笑,“我话说前头,要是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她极度不耐烦面朝主像就要拜,又被拦住了。
“别拜错,不是他。”秦莫用下巴指了指主像旁的童子像,“那个。”
吴瑧回眼:你确定?
她侧转身,对那头极不虔诚地躬身三下。
观内陷入安静,静到手背上的烧灼感占据上风。
吴瑧刚想转身,就听见“咯咯”两声。
童子像的头调整两个角度,眼皮垂下,漆黑不透光的眼珠子盯着她,“何人?”
“弟子——”某弟子不知派归何许,脑中浮现出文秉跟黑云族黑袍勾结同行的画面。
“弟子乃大天秘境混元界新道普众,参见座上。”
吴瑧说完不放心地抬眼上瞄,还未触到童子像的眼珠子视线,对方压迫十足地“嗯”了声。
她垂眸低下头。
“何事?”
吴瑧心鼓喧腾,一派急切道:“弟子与苍崇物合分头找人,已找到藏于地底的幸存鲛人,弟子法力低微,特来请座上示下,如何处置?”
“咯咯——”
童子像脖子动了动,活动完筋骨,眼皮垂得更低了。
“就为这点小事?物合人呢?”
“回座上,正因她不知去向,才来叨扰座上。”
“罢了,鲛人何处?本童子分一丝神魂入你体,随你走一趟。”
吴瑧:“……”
没来得及找理由拒绝,童子相所说的神魂就飘入她的额心。
意识倒没被侵占,但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走。”
脑袋里有个声音命令。
吴瑧心里把他和钟延秦莫两人骂了个遍,悻悻转身。
原本隐在门边阴影中的几人身影消失,应该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吴瑧,你拖延些时间,我们布牵引阵,一盏茶后回来,便可牵扯出完整的灵识。”
她猛咽了口唾沫,钟延也在脑袋里说话,她感觉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瞎愣着做什么?”另一声音不耐烦问道。
吴瑧欲哭无泪,顺手顺脚出了道观。
沿小路回教学楼三楼大约五分钟,她走慢些,一来回差不多刚好十到十五分钟。
钟延说他们要布置阵法,这个“们”肯定包括秦莫,剩下尹时砚和银娘不知道会不会跟在身后保护她。
又不能回头确认。
内心忐忑地一路来到教学楼,刚转了个弯上二楼,熟悉的白色身影快步下楼。
四目相对的刹那,吴瑧暗叫不好,搞不好这位仙气飘飘要索她命。
两人隔了半段楼梯的距离,上头那人紧急收住脚步,随即端起清冷范儿:“你怎么在这儿!”
吴瑧心鼓敲得愈发猛烈,万分紧张下,福至心灵抬手打招呼:“嗨!真巧。”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厢估计要露馅,笑的肯定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