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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诉一连在二十七层住了好几天，她实在不放心祁知礼一个人待着。

祁知礼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那晚之后情绪平静得很，只是程诉偶尔半夜醒来时，发现小夜灯照着的祁知礼，脸上有泪痕。

这样的状态才更让程诉担心，她宁愿祁知礼大吵大闹，像之前一样砸东西都好，情绪越是平稳，越容易把自己憋坏。

程诉很想和他谈谈，可祁知礼回避的态度太明显，他不愿意在程诉面前提起这些。

他们的关系陡然陷入一种微妙境地，程诉似乎被祁知礼刻意排除在心里的某块地方之外，或许是不想程诉太深入牵扯进这些给自己招来麻烦，又或许，他只是单纯不想她进入那块地方。

冷序南的动作很快，程诉托他查的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你猜得没错，这件事背后确实另有其人。”

原来真是她想的这样，程诉心落下来，又提起来，关于这事她有很多猜测，但都不敢确定。

祁知礼沉浸在情绪中，可程诉还清醒着，清醒的察觉到了那些不合常理的破绽。

“是祁明均吗？”

“是。”

从Alex与Elayur的项目上，程诉就怀疑了，祁二先生与祁二公子不简单得很，祁明彰一脉没那个本事和胆量，自然是祁明均嫌疑最大。

“祁明均怎么了？”

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人一大跳，程诉靠在客厅的窗边接电话，本就是想避开祁知礼，哪知他在房间里没找着程诉人，就出来了。

就恰好听到这句了。

“祁明均怎么了？”

祁知礼又问了一遍，灰色睡袍穿在身上，他这段时间好像瘦了一点，头发也未曾打理，松散得要遮住眼睛。

程诉跟冷序南匆匆说了一句“麻烦了，有时间单独谢你”，就挂了电话到祁知礼面前。

她看见他手在抖，揣摩出他此刻隐忍着的感受。

“祁知礼。”

程诉本想缓一缓再说，他这些天承受的够多了，但祁知礼既然听到，那就注定是拖不下去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祁明均也和你父亲的死有关系。”

“你姑父出事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让你姑姑对你父亲心生怨念；车祸的方式，以及祁四先生专车的所有信息都是他告诉祁三小姐的。”

祁谨若只是被人当枪使了，背后真正操控全局的，是祁明均。

他做得很隐秘，那些交易如果不是冷序南掘地三尺的调查，根本查不出来，而且他算得很好，知道祁成蹊查到祁谨若这里就不会往下了，祁谨若胆子小又心虚，直接就认了。

程诉太仔细，发现了端倪，不然祁明均这次又要全身而退了。

“所以，我父亲的死还是因为家族内斗的争权夺利吗？”

祁知礼深棕色瞳孔里透不出一点光亮，他问程诉的声音那么轻，一落下就破碎的调子。

程诉很不忍心告诉他这个事实，但的确就是如此，祁明均为了祁氏掌权人的位置，设计害死了祁致尧。

“所以，就可以为了金钱和权力而抛弃亲情，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吗？”

祁明均和祁致尧可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他怎么忍心呢？

“祁知礼，你早就认清了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程诉依旧记得，她刚回京的时候，祁知礼百般不愿进华悦，他说他父亲就是太被看重才招来祸端。他早就知道这些，可真的把事实摆在面前，他反而不愿意相信了，甚至比程诉设想的还要激动。

“去他妈就是这样的！”

沉积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祁知礼溃不成军。

“死的是我的父亲，害他的人是我的亲姑姑和亲二伯，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体会不到！”

程诉想去扶他的手因为这句话一瞬间就僵在空中，这恐怕是相处这么久以来，祁知礼对她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

她抬眼看祁知礼因愤怒而红的脸颊，此刻的祁知礼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可其实他说得也没错，程诉的确体会不到这件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本就是个情感体会淡漠的人，在生离死别面前也不会颤动分毫，她在得知这些消息时的平静面容太刺眼了。

可这一瞬，她还是体会到了心痛，不知道是为这桩陈年旧事，还是为祁知礼的话。

忽然间，就有晶莹的泪“啪嗒”一声滴在地板，是祁知礼的，而后接连落下的泪里，好像也混着程诉的。

祁知礼转过身背对程诉，像是不想见她，沾着哭腔的极力隐忍的声音传过来。

“他们不是想要那个位置吗，我就偏不让他们得逞，我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我父亲当年没做到的事，我自己来做。”

多坚决的语气。

祁知礼要从此刻开始参与祁氏的继承斗争，争夺祁氏的继承权，没有人能阻止他，他说，他要终结这一切错误，终结祁家这么多年里混着血腥的交替。

这不在程诉和凌淑慎的计划范围内，原本只想让他不走他父亲的老路而已，但他却说，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祁知礼！”

“你想清楚了吗！”

凌淑慎和程诉说过，祁知礼是不喜欢甚至不屑于如此的。他强迫自己去面对这些不喜欢，也从不在他人生目标里的事，会很痛苦。

“程诉，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清楚我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比此刻更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