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淡的木质香,透着股清冷调,和程诉的气质倒是般配。
沉寂的后花园,那股香气一直萦绕在祁知礼鼻尖,风吹过,花瓣正好落在了程诉的发间。
他想帮程诉敛去落花,手停在半空,碰巧佣人来请他们用餐。
两人的姿势实在太过亲昵,佣人见状,脸上都是慌张。
祁知礼冷脸瞧了一眼来人,终于后撤一步,进了餐厅。
程诉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才跟在佣人身后进去。
餐桌的位置是固定的,现在只有三个空位,一个是上座,是祁成蹊的位置,一个是祁明均太太旁边的位置,最后一个是祁知礼身边。
程诉一个客人不知道她该坐在哪里。
“程小姐,这是您的位置。”
佣人将她引到祁知礼旁边的位置坐,她对面坐的是祁明彰的夫人。
看众人脸色,这个位置好像有说法。
“这是我妈的位置。”
祁知礼这句话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
“这是老先生安排的。”
佣人以为这位小少爷不高兴了,连忙搬出祁成蹊解释。
“父亲还真是会安排,程小姐坐这个位置,不知道还以为是小礼新娶的太太。”
祁明均话说得有些酸,程诉被他随口而出的话惊住,这个玩笑似乎不那么好笑。
“一个位置而已,父亲想让程小姐坐哪儿就坐哪儿,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祁明彰呛他呛习惯了,在哪儿都不放过。
程诉从他们口中察觉不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祁知礼,他也正看着程诉。
又看了看餐桌上位置的分布,终于觉察出一点端倪。
祁知礼身为小辈,本该和同辈的人坐在一起,却和他叔伯一辈位置齐平。
祁知礼坐的是祁致尧从前的位置。
而程诉坐的是凌淑慎从前的位置。
那天在股东大会上,好像也是这样的位置。
他轻笑一声,不知道在笑祁成蹊这样的安排,还是在笑祁明均说的那句话。
程诉那张清雅的脸,和丝毫不输世家贵女的端庄气质,坐在祁知礼旁边,看起来好像真的和他很般配啊。
祁太太这个位置,她还真坐得住。
祁成蹊这时从楼上下来,坐在了主位。
看见模样轻佻的祁知礼,祁成蹊忍不住说他几句,席间也频频问起家中其他人。
就是没有提到程诉,却也不避讳她的谈起家事,程诉不明所以,更不敢轻易插嘴。
直到饭后,祁成蹊才正式见她,在书房,单独。
程诉明白了,这才是开始。
矮桌上摆了一盘未完的棋局,祁成蹊问她。
“会下棋吗?”
程诉对围棋接触不多,前几年在伦敦,凌淑慎交过她一点皮毛,但她学艺不精,棋艺实在拿不出手,每每与凌淑慎对弈,不过几招就落败。
“我不太懂。”
她这绝不是谦虚,但祁成蹊好像并不在乎她精不精通此道。
“那就是懂一点了,来试试吧。”
程诉还是坐在了矮桌前,持黑子。
这盘残局程诉觉得似曾相识,她棋艺不好,记忆却不错,按照脑海中模糊的印象,和祁成蹊走了几招。
“你的棋是小淑教的啊。”
祁成蹊落下最后一子,胜局已定,才开口说。
程诉有点讶异,单单这几招祁成蹊就察觉出了?
“小淑从前和我下过这盘棋,你的落子和她一模一样。”
祁成蹊抬眼看了看面前年轻的程诉,单单这小半局的探查,他就觉得,程诉无论是行事还是风韵,都的确夹杂着点凌淑慎的影子。
但他眼色中充满一点叹息。
程诉技艺不精,祁成蹊停了手,开始和她聊起凌淑慎。
“小淑这几年和我联系少了,不知道她在英国怎么样啊。”
和凌世图同样的问题,却不是同样的语气,一个满怀关切,一个像是试探。
程诉给了同样的答案。
“小淑要小礼进集团这事儿,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不是在问程诉的意思,是透过程诉在问凌淑慎的意思。
“凌女士觉得祁少爷就快二十五岁了,如果生日后就能进集团,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凌淑慎也告诉过程诉。
“小礼的生日是个好日子,那就生日后,让小礼先去旗下华悦子公司。”
华悦子公司,程诉看过资料,这个公司规模不大,营收却很可观,听说祁明彰和祁明均为此争夺很久了。
最后却落到了毫不相干的祁知礼手里,真是……出乎意料。
话到一半,会面戛然而止,不知道这是祁成蹊仓促之下做的决定,还是他一早就是这个打算,程诉还想问更多,祁成蹊就叫周管家将她送出去了。
程诉稀里糊涂的下了楼,内厅里许多双眼睛向她望来,她才回过神,让周管家不用再送。
“小少爷,老先生让您送一下程小姐。”
这句话出来,程诉彻底清醒,连声拒绝。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让祁知礼送她,有点太不合适了,这位少爷刚提醒过她,他是她老板。
“程小姐,老先生说,把您送回去是应尽的礼数。”
话到这个份上,程诉不好再推辞,只能等祁少爷开口拒绝,想来,他也是不愿意送的。
两双眼睛落在祁知礼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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