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房子已经归置得差不多了,再几日就能搬进去,想到这,许芳会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总算落下了。
天愈发热,院儿外的青石板晒出了裂纹。冯铭之嘴挑,热起来恹恹的,吃东西靠哄,药就更不用说了,却很爱看许芳会吃东西,好像看两眼就能顶饱似的。
张大夫来诊脉,眉头皱得紧,冯铭之一脸的不在意,倒是许芳会多问了一句,张大夫没说什么,开了□□脾开胃的方子,让他们照方抓药。
等走出房门,离了冯铭之的视线,才说:“总这样可不行。”
天热得闷人,寻常人都难免会不舒坦,遑论冯铭之。他坐着轮椅,底子早不如从前,单这半年里,就不知道病了多少回,只凶巴巴的拿架势唬人罢了。
许芳会回去时,冯铭之正拿着本书翻来翻去。
他常不见太阳,皮肤透着股子病态的白,穿着一身宽松的缎面短衫,袖口处是柳叶的纹路,竹叶青似的在手腕上缠了一圈。
许芳会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叫睡衣。
洋货。
听见脚步声冯铭之方抬起头,不高兴一般:“怎么这么久。”
许芳会驾轻就熟地挨过去,同他接了个湿黏的吻,冯铭之这才不作声了。
厨房里炖了汤,加了几味药。许芳会只盯了片刻,后背便渗了层汗珠。
香云进来,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刚去前院儿,听他们说吴管家正给二爷物色亲事呢。”
盛汤的手顿了顿,又恢复如常。许芳会点点头,问她:“今儿个街上还乱吗?”
“乱呢,巡捕房赶人,还放了一枪,吓死人了。”香云说罢,又将话拐了回去:“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当然是二……”身后来人,香云嘴边的话憋回去,待那人走开,方压着声音同他说:“如果二爷当真要娶妻,你怎么办?”
怎么办?许芳会不知道,他不是没想过,但这事不是他想了就管用的。
如果说,原先还觉得他识趣儿,是伺候二爷的好人选,如今,吴管家只怕已经悔不当初了。
他来了一个月,同冯铭之同吃同住,哄得二爷在外头顶好的地段给他置办屋子,桩桩件件,哪还有丁点吴管家心中本分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