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冯铭之屋里出来时天上正飘着小雨,许芳会在阶上站了一会儿,恍惚间竟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滋味。
他差点以为冯铭之要咬死他。
虽说人固有一死,可若是这种死法,那未免太不体面了。
雨丝漂了一些进眼里,许芳会用力眨了眨,有人迎上前,问他有什么吩咐。
是方才进屋摆饭那个,小丫鬟红着脸,眼睛甚至都不敢往上抬,瞧着和许幺儿差不多的年岁,浑身透着股子娇憨的劲儿。
透过她,许芳会仿佛瞧见了一个健康的许幺儿,语气不禁放柔了:“我想收拾一下。”
香云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瞧我这脑子,您随我来。”
他的屋子昨儿就安排好了,一应器物俱全,连衣裳也一块置办了,只是位置尴尬,靠着下人的住所,让人一时摸不清,他在这院儿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想是吴管家的意思,大抵是为了敲打他,以防他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许芳会对着镜子擦拭额头上的血。
晾了整晚,伤口凝成了痂,拾掇起来有点费劲儿。他蘸了点水,瞧着镜子里那张还算白净的脸,想那吴管家属实是多虑了,冯铭之压根瞧不上他。
纵使不良于行,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冯家二爷,只要二爷想,什么样的人得不到,至于他……许芳会盯着镜子瞧了少时。
也就……那样吧。
人道三分长相,七分风情,许芳会自认既不风情,也算不上漂亮,冯铭之看不上他实属正常。
被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似还残留着温度,许芳会抬手摸了摸。
冯铭之不喜欢他,甚至可能不喜欢男人,闹这一通摆明了是给人看的。
旁人都藏着掖着,他却恨不得昭告天下。
许芳会不明白冯铭之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这么折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倘若冯铭之不折腾,按市价,他到手的那笔钱至少得吐一半出来。
这么一想,让他咬的这口忽然就不痛了。
柜子里挂着清一色的长衫,款式大同小异,贵得如出一辙。许芳会瞧一会儿,心道这样上乘的面料,如若拿出去卖,想必能值不少,没准都够在城里置办个小屋了。
但想归想,他万万不敢这样做。有钱人都计较得很,让人发现了难保不会治他一个盗窃罪。
得不偿失。
香云过来唤他的时候许芳会刚将扣子系好,这些衣裳哪里都好,就是不合身,腰大了,袖摆也长,可这会儿也没处去改,只能这么着了。
这会子功夫,房门又被敲了好几下,许芳会不敢耽搁,开门见是香云,便笑了笑。小丫鬟却是一愣,一双杏仁眼闪着光似的,好几秒,才张嘴说:“二爷晌午要去前院儿用饭,让您也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