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行事素来低调,饶是如今当家主事的冯仕谦,坊间都少有言谈,遑论一直深居简出的冯二爷。
梧城里想巴结冯家的人不少,尤其是城东张家,他家老太爷年轻时就风流,姨太太纳了十三房,嫡子庶子生了一堆,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老太爷瞅着时日无多了,这个节骨眼,谁不想独占鳌头,可那老爷子就是不吱声,任由几个儿子斗法斗得头破血流。
要说那张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人老了魄力似也跟着消磨了,不如年轻人敢想敢做,偏又贪心得狠。
眼瞅着冯家越做越大,眼馋的厉害,奈何先机已经让人家占了,他想分一杯羹,也得冯仕谦点头才行。
可气那冯仕谦软硬不吃,思来想去,唯有结亲这个法子。
冯家人少,但张家人口兴旺啊!他那么多女儿,总该有一个能入他冯仕谦眼的。若是来日诞下子嗣,冯家偌大的产业岂非他张家掌中之物!
张家老二是最先咂出老爷子意思的人。
他一母所出的妹妹恰到了适婚的年纪,当即寻了人来说媒,最早打的是冯仕谦的主意,瞧他没有这个意思,便退而求其次,将话落到了冯铭之头上。
冯铭之病了有些年,伺候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性子愈发刁钻古怪。
听闻此事,发了好一通火。
最后丢下石破惊天的一句:“我要男人。”
顶荒谬的事,冯仕谦听罢却未显露丝毫不悦,没说办,也没说不办。
找上许芳会其实是个意外。
今早出门原不是为了这事,可不知怎的,管事的打眼儿一瞧,还就看上他了,觉得他去伺候冯铭之最合适。
冯家兄弟俩是他看大的,冯仕谦虽未发话,他却暗暗记在了心里,先斩后奏将人定了下来。
若是放在过去,他自是做不出这等违背祖宗的荒唐事,可今时不同往日。
报给冯仕谦时,他心中尚有些忐忑。
冯仕谦为人深沉,饶是瞧了这么些年,也未曾真的窥透他的心思,所幸他并未说什么。
但这事到底不光彩。
“你是晓分寸的。”管事的半威逼,半利诱:“伺候好二爷,管好自己的嘴,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干都干了,却要藏着掖着,什么高门大户,倒不如他们口中的下九流来得坦荡。
许芳会一惯务实,早不似前些年那样当不得事,从那一刹的惊惶中回过神,很快便掂出了轻重。
爹越来越魔怔,那点钱能够用到几时尚不可知,如若不快些将许幺儿接出来,下场是什么,许芳会不敢想。
他微攥着手。
都是伺候人,怎么伺候又有什么所谓。许芳会不奢求旁的,更不会天真到以为进了这院子,从此便能一步登天做上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