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十四岁的贺浑能硬抗下前后大军的合围整整一个月,谁又能想到他能仅率几百轻骑越过养楼山捅了突厥的主营,烧了粮道。
狼崽子用最快的速度变成头狼,拴着他的链子不过是那一点微乎其微的骨肉亲情。
贺浑转了转手腕,只答:“可。”
众人不再议,这确实是最眼下最适合的办法,贺浑点了头,底下的人便商议后续的事。
贺浑回来的时候已经夜了,李昭鱼这几日已经好了,沐浴后一身素衣在窗边的榻上歪着,外面蝉声吵人,她却浑然不觉,看着月下竹影,眼神茫茫然,好像那眼里望着的是一场大雪一般。
连身后站了人都不知道,“瞧什么呢?”
李昭鱼吓了一跳,她手里还捏着玉蝉把玩,贺浑将那玉蝉从她手里抽出来在灯下看,李昭鱼登时更加心惊,“你!”
李昭鱼最宝贝的就是这玉蝉,她心里偶尔觉得这东西怪异,但是又不自觉依赖,只要有这东西在她总能逢凶化吉,未卜先知。
贺浑说她胆子大,其实不是,她胆子很小的,但当有一个东西能保住命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越想活,走的路越危险,也只能放手一搏,嫁到凉州是,接近贺浑也是,她清醒的与虎谋皮。
贺浑手指沿着那玉蝉的纹理摩挲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问她:“紧张什么?谁给你的?”
李昭鱼伸手去拿,“你给我!”
贺浑抬手,他身量太高了,李昭鱼伸手也够不到一点,皱着眉扯他手臂,贺浑垂眸看着她这副样子,语气嘲讽道:“那储君玉佩都能说扔就扔,这东西倒这样宝贝?”
李昭鱼要气哭了,贺浑却还是不给她,大有她不回答问题就将玉蝉收走的架势,李昭鱼答他:“我母妃给我的。”
贺浑一愣,把玉蝉还给她了。
李昭鱼攥着玉蝉,唇角拉着,很不高兴的样子,眼神忽地变得有些浓重,喃喃开口:“我已经有些···记不得我母妃的样子了。”
“皇后为什么会那么恨她?”
这个疑问跟了她很多年,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低声地说了出来。
贺浑揽着她坐到榻上,按着她肩膀,似乎有些不满意她这样神伤的样子,这个样子的李昭鱼他不习惯,也不喜欢,那个皇宫里的事情她统统不应该想,她不属于那里,不属于那个让贺浑恨意滔天的大晋王朝。
世家无为,百姓枯骨,奸臣肆虐,边境民不聊生,饱受欺凌却等不到援军,他在边镇被围困的那一个月一直在想,自己的舅父和外祖是不是就这样无望的等着大晋的援军。
李昭鱼不应该属于那,也不该想起来那里分毫,哪怕是她的母亲,沈家当年也是争权夺势的世家之一,只不过如今败落了,那不代表曾经没有沾着血。
贺浑拧着她的脸,只说:“别想了,用饭吧。”
李昭鱼说自己吃过了。
贺浑:“······”
李昭鱼不知道他怎么看上去生气了,今天晚上明明是他无理取闹无事生非,自己大方不跟他计较,他怎么这副自己欠了他钱的样子。
李昭鱼抿唇,趁着他不高兴想着应该能放自己回去吧,于是试探道:“我这几日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在你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回去住吧。”
贺浑冷着脸,看了她一会,说:“随你。”
李昭鱼想着自己还要研究一下那古兰经,苏合香的事情也还没解决,在他这里实在是不方便,于是也暂时不管他什么心思了,十分乖顺地退下了。
贺浑没想到她还真走了。
李昭鱼和文竹刚出了鹤鸣院迎面便碰见曲景了。
曲景行礼,“夫人。”
“不用多礼。”
曲景微微皱眉不解,“夫人这是···”
李昭鱼说自己住在鹤鸣院多有不便,不敢打扰贺浑,便先回梓桐院住了。
曲景道:“大公子过几日便要去边镇了,夫人住在鹤鸣院也无妨的。”
李昭鱼瞪大眼睛,“他要去边镇?”
这不算什么机密的事,贺浑本也打算告知她的,所以曲景点头,“是,不日就要启程了。”
“······”
完了,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