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等她彻底摆脱和离所带来的阴影后,他们才会真正放心。
但她在营帐里闲不住,屋外春色正好,光闷在屋子里也无聊。最后她去求了母亲,崔慈才终于答应让她自己逛逛。
行宫比闻府要华贵,曲径环绕,溪水叮咚,景色甚美。
“我瞧小姐的身子越来越好了,如今似乎连咳疾都好了不少,”凝竹说,“梁王送来的那些名贵药材果然有用。”
“昨日老夫人身边的松墨姐姐给了我一盒胭脂,颜色可好看了。”
“上次侯爷说要给小姐送只狸奴,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送来?我可喜欢狸奴了,若是白色的就更好了。”
闻清檀一边听她叽叽喳喳地闲聊,一边同她漫无目的地闲逛。
绿柳成荫,院中春花轻摇,随着微风吹过,枝头盛放的玉兰香气也跟着萦绕,洁白的花瓣轻旋着掉落下来,一地幽芳。
凝竹贪玩,跑去树底下挑拣那些还未脏污的花瓣,说要拿回去晒干了后做成香皂。
午后的园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主仆二人的谈笑声。
忽然,玉兰深处传来了一阵笛声。曲调并不像这春色一般明媚,反而哀婉凄清,呜咽怨叹,似乎有说不尽的愁绪。
“是何人在吹笛?”凝竹歪着头,小声问道。
“不知道,”闻清檀摇摇头,“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听这调子,那吹笛之人似乎情致低落,我们还是不要上去打扰人家了。”
凝竹听话地点点头,捧着一兜玉兰花瓣,准备跟着自家小姐回去。
转身的一瞬,笛声忽然停下了。
闻清檀并未在意,正准备顺着原路返回时,那吹笛之人忽然现身,挡住了她的前路。
沉默良久后,闻清檀先开了口。
“裴大人好雅兴。”
“二小姐也是,踏春寻花,想来是我绕了您。”裴蕴之不咸不淡地答道。
闻清檀不想与他多言:“我还有事,先——”
“就这么避我如蛇蝎吗?”裴蕴之似乎有些不满。
“我想我们应该避嫌,”闻清檀波澜不惊道,“此处无人,大人已有婚配,我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他,裴蕴之忽然笑了,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已有婚配……”他抬头看向闻清檀:“二小姐这么在意这件事?”
一旁的凝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她家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闻清檀心中与她一样疑惑,但她还是藏住了脸上的表情,说道:“想必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
裴蕴之蓦地上前一步,没有接上她刚才的话,而是讥笑着问道:“闻清檀,和离才不到一年,你这么快又找好了下一个夫婿?”
闻清檀气笑了。
“大人问出这句话时,自己不觉得害臊吗?”凝竹义愤填膺地替她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和离的第二个月就大张旗鼓地迎新妇进门,如今又是哪里来的脸面敢这么问我们小姐?”
“凝竹,”等她说完后,闻清檀才淡淡道,“别与他多费口舌了,我们走。”
于是凝竹气势汹汹地走上前:“烦请让一让!”
裴蕴之没动,也没再说话。
见状,闻清檀只好微微侧身,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
谁知擦肩的那一瞬,那沉默不语的人忽然身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闻清檀大惊,想甩开他的手,奈何自己久病以致身上没什么力气,不仅没挣脱开,似乎还惹恼了他,让他抓得更紧了。
凝竹吓了一跳,想冲上去帮忙时,裴蕴之拿起手里的笛子猛地砸了一下凝竹的手。凝竹吃痛的一瞬被他推开,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疼得站不起来。
“裴蕴之!你放开!”闻清檀又挣扎了两下。
裴蕴之冷笑一声,扭头看她:“宁珏抱你就可以,我这个曾经和你同床共枕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连你的手腕都碰不得了?”
他猛地一拽,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闻清檀,我当你是什么清高之人,和离之前说什么对我一心一意,此生一双人,如今连一年都不到,你转头又要投进梁王的怀抱了?”
他步步追问:“看来只是哄我的说辞罢了,你一个嫁过人的女人,真以为宁珏会看上你?不过是看中你的家世——”
“啪!”
闻清檀用另外一只手狠狠扇了裴蕴之一巴掌。
裴蕴之未曾料想到从前低眉顺眼的妻子如今会动手打他,当即便蒙了,手上也松了力气,闻清檀便立即挣脱了出来。
“看中我家世的人是你,利用我家世欺骗我的人也是你,”闻清檀退后,愤恨道,“考上状元便立马要休妻另娶的人也是你!”
“裴蕴之,”她冷声道,“人得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