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沈老爷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念姐儿!”
其实她还有个疑问,既然孩子不是沈老爷的,为何沈家从来没直接否认过?
张秀秀怀孕和生产,可都是给沈家递了信儿的。
不过现在看着还有意外之喜,张秀秀本人都不追究了,她更是乐得拿银子走人。
见沈如松端起茶盏没有表示,张嫂子忽然间福至心灵:“我家误会了沈老爷这么久,您还如此宽宏大量,送大姑姐出嫁后,我和大郎必会收养念儿姐。”
“我们会从小就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世,等长大后,她也会一起感念老爷您的大恩大德!”
沈如松这才满意点头,张家难得有个人能这么快想明白。
其实真不是他故意吊着张家这么多年。
张家来报信有孕时,正值十六年的院试前夕,他被关在县学里,先生们日日押题,写策论写得头昏脑涨。
想也知道,家中的老父接到信后,怎么会这种时候打扰他。
等他考完,嗯,再次落第。沈县丞生气之下,忙着教子,直接把这事给忘到了脑后。
张家本就心虚,这一等,就等到了几个月后张秀秀生下了孩子。这才又壮起胆子送了第二回信。
这次也不太巧,沈如松又考砸了。在县学的岁试中只得了第四等,而且排名还挺靠后。
既然他这个举人老爹教不好,暴怒的沈县丞就直接把这个糟心的儿子扔去了府城他岳父家,被进士老丈人调教去了。
于是张家的第二封信,又直接落到了沈县丞手里。
不好好读书,还成日里寻花问柳!
等老爹充满了咆哮的信送到府城,沈如松懵逼了。
他对女人还是很有要求的好么!胡二娘这等上品就不用说了,丁荷好歹也是个清秀可人、出身清白的家生子。
这姓张的村姑又是谁?
沈如松莫名其妙招了朵烂桃花不说,还双喜临门的一步到位,直接喜当爹。
他憋屈着仔细回忆了下,还派宋简去张家村那里暗中打探了一番,总算搞清楚了那就是个想飞上枝头的农家女。
东院住的三位兄弟,郭胖子都摔成那样了,想必当晚也不至于立刻恢复战斗力。
而其他两位同窗中,有人八成误以为是主人家送上的“野味”,也就笑纳了。
大户人家派侍女去为客人暖床,也不算罕见。
问题是沈如松和庄头全都不知道啊,也就没人准备避子汤去收尾。结果,还真被这张秀秀给算计出了个孩子来。
可那时杜同学已经挂了,再送回杜家个说不清身份的女娃,倒像是要败坏人家名声、坑杜氏一族贴嫁妆似的。
而殷家这边更麻烦。
沈如松听他岳父说过,殷父这几年连连高升成了知州,背后隐约有某位皇子一系的手笔。
而随后的情况也证实了他老丈人的推断。
殷家与几个当地士族对上了,从府城斗到州里。殷家还在御史台背了好几道弹劾的奏章,摇摇欲坠。
但愣是没倒下,还让几个大族狠狠吃了亏。
这种情形下,沈如松躲还来不及,哪敢往混水里跳。
他连殷同学都疏远了,这会儿给人家嫡长子送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回去,殷家恐怕还以为他在帮着政敌下套呢。
跟老爹悄悄商量后,看张家一直老实窝着,就决定还是先晾着。
大不了他赔一副嫁妆,也比把他们沈、吴两家跟殷家扯在一起强多了。
去年皇上雷霆手段,罚了好几位皇子,一口气罢免了两位宰相,又牵连了大大小小近百位官员,一时间朝野震荡。
殷家就是那时候翻的船。
这次他回来,张秀秀家估计是打听到了丁家过来认亲,也随后跟来了。倒正好方便了他一起解决干净。
沈如松于是点点头:“这十两银子就算是我给故人之后的添妆了。”
杜家目前瞧着后继无人,而殷家人毕竟还没死绝,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不过一步闲棋,就当积德行善了。
张嫂子带着全家人连连叩谢后,就伸手去拿钱。她手还有点抖,长这么大,她还没摸过银子呢!
她先抓起四个银角,塞进张秀秀手里。又拿起另外四个,摩挲下贴身装好,然后示意张大郎搬那些铜钱。
张大郎用衣摆兜着,只觉得这沉甸甸坠得他腿都有点软。
念姐儿见终于可以走了,蹦跶着过去紧紧贴着舅舅。
一行人除了还有点恹恹的张秀秀,竟都是欢欢喜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