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杯盏,盛满清酒。沈清珩有意缓和气氛,饮下一杯,酒香沁入喉间,口腔发涩。
“你醉了?”
沈清珩刚放下杯子,头就发晕,他顿感不妙,抬眸瞪着祁澈。
祁澈拿着酒杯抿了一口,余光注意着沈清珩的反应,嘴角微翘,得意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没必要下药。”
哗啦一声,杯子连着酒壶一起被沈清珩推撒在地。
半个时辰后,御案前,祁澈正襟危坐,提笔认真批阅折子。沈清珩站在一旁帮他研磨,神情木讷。
祁澈放下笔,转头看着身边的沈清珩,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渴了。”
沈清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侧头看着他,温柔一笑,转身就去倒水。
祁澈喝了一口,蹙眉挑剔道:“太烫了。”
沈清珩依旧笑着,又去换了一杯。
等拿来,祁澈不喝了,沈清珩只能放到旁边。站了一会,祁澈忽然发脾气:“离我远点。”
沈清珩脸上笑容消失,无辜地退开。
“真听话。”祁澈将书拍在桌子上,看着沈清珩笑,笑了好一会儿,又一脸不高兴地低声呢喃:“....没意思。”
沈清珩受潜心蛊影响,此时对祁澈非常包容,“陛下怎么了?因为什么不高兴?”
祁澈手撑在额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清珩。
沈清珩还想为君解忧:“有什么需要我为陛下做的吗?”
祁澈垂眸,认真想了下,声音慵懒:“有,很多。”
“陛下请说。”
祁澈坐正,开始细数:“你说话好听一点,多对我笑笑,每天和我一起吃饭,别对我横眉竖眼的,以前学了一半的剑术,你要重新教我,还要...教我写字,无论我做错什么都不能生我的气,还有你....别讨厌我了...”
沈清珩点头微笑,毫不迟疑:“好,全依陛下。”
偌大宫殿,沉寂许久,悠悠响起一声虚无的冷笑。
当初会给沈清珩下蛊,祁澈是被他一句讽刺给激怒了。
“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定夺,是我多嘴,望陛下今后好自为之!”
沈清珩就扔下这么一句决绝的话,转身就走,无论祁澈如何叫他,他都不愿回头。
祁澈当时急得让所有的侍从去拦,当根本拦不住,沈清珩很快闯出宫,完全不见踪影了。
那一天,祁澈呆坐在椅子上,一整天魂不守舍。到次日,沈清珩再次一脸别扭地出现在他眼前时,祁澈脸色极差,扯着难看的笑容,沈清珩说什么,他都说好。
沈清珩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被气得乱了分寸,半辈子的修养在祁澈面前,总是会变得一文不值。
修的道也不知道修到哪里去了。他的耐心,宽容统统没有了。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这人根本就是性情扭曲了。表面说什么都听他的,背后竟又做出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祁澈对沈清珩下了蛊之后,自己先慌了,留下沈清珩在寝殿不敢面对,跑出去问王总管怎么办。
王总管怎么知道怎么办,陪着陛下回去,好生安抚了一番,才让祁澈镇定下来。
国师中蛊之后,一对陛下笑,陛下就紧张,王总管服侍过他们用膳,陛下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这也是为什么王总管敢向谈灵断言,陛下绝对不敢对国师有任何不轨之举。
祁澈不想立后,更不想留下什么子嗣。
他自出生就带有魇蛊,这是从父皇那边继承下来的毒,先代与蛊共生,得就云璃大国。
祁家世代子孙,登基为帝者,都要终生以心魂供养魇蛊,这是代价。
诅咒只到他这里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后人继续受折磨。
沈清珩陪了祁澈大半夜,蛊虫进入休眠状态,他也睡了过去。
“陛下,吴相求见。”祁澈刚给沈清珩盖好被子,王总管急匆匆来报,“吴相的弟弟也来了。”
深夜,皇宫内苑,吴家这兄弟俩越发不知分寸,直闯入宫,毫不避讳,俨然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祁澈起身捋了捋衣袖,泰然道:“既来了,就见吧。”
前殿,吴相和吴凌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相貌略有相似,吴相发丝见白,略显苍老,吴凌儒雅,正当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