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文起身去接冷水,饮水机上方的水桶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也没人说一声。她拎着瓶颈试了下,有点担心往下放的时候会撞倒机身,还是让小陈来帮忙将饮水机扶住了。
总是这样,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处理好一件事,到最后还是得找人帮忙。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冰冷的纯净水差点溢出来。含在口中勉强缓解那股烧灼感,回到桌前坐下,拾起手机,一段新的文字呈现在上面:一问就是要什么要什么。怎么,没得事还不能找你了?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
后面的文字傅瑞文懒得看,对面打字很慢,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沾着油脂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笔一画地写字,还掺杂着不少的错别字,写了删,删了又写,凑成断断续续的鬼话。
傅瑞文没理,理了十多份病历,手机才又震动一下。
未知联系人:你弟弟结婚,盖房子还差点钱,你给补上。
关她什么事?
傅瑞文觉得自己可能是和颜洛君在一起待太久了,遇到荒谬的事才会第一时间生出“关我屁事”这种想法。但她不是颜洛君,心底下意识的想法很多时候不适合流露在纸面上。
傅瑞文:他才多大,结什么婚?
如果颜洛君在这里,也许会做出的评价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件事的重点在于“要钱”而并非结婚,但傅瑞文只会选择看似稳妥的方式以求周全,尽管后续的走向无可预料。
未知联系人:二大二十岁了怎么不可以结婚?家里这边十多岁结婚生孩子的娃娃多了去了,你是傍上贵人就撒手不管了。你看看哪家女儿像你这样的,几年不回家,连弟弟要结婚了都不晓得?
傅瑞文开始头痛,生理意义上的头痛,和反胃。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试着集中精力理了几份病历,填到第五份的时候发现纸质的有两张刚才叠在了一起,没留神前几份对应的顺序都错了。
窗口外有病人家属在问,某某房间怎么走,小陈站起身,伸手出窗口指路,声音盖过了空调运作的嗡鸣。
“呼,傅姐,今晚还有什么任务吗?”她坐下,转过身来问傅瑞文,“傅姐?”
傅瑞文从放空的状态中猛然惊醒,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方才指尖一直摁着键盘,在空白的表格上打出一连串的感叹号,触目惊心。她下意识伸手端咖啡,意识到烫,转而身后端起了一旁只剩小半杯的冷水。
一口饮尽却丝毫没能缓解焦渴,很明显她正在经历躯体化症状。本身也不是医者,自然更难自医。
勉强镇定下来,傅瑞文将刚才填错的单子都清空,对小陈说:“来将病历理了吧。”
“哦,”小陈坐上她的位置,清脆的键盘敲打声很快又响起来。
傅瑞文推门而出,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转了片刻,尚存的疑似理智让她回值班室又拿了个文件夹板,开始沿着走廊在每个病房门前驻足片刻。
“不是刚刚才查过房?”有病人探头出来,手机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开得很大,几乎盖过了人声。
“手机声音关小点,”傅瑞文说,“有病人正在休息。”
她于是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出来,而是放在桌面上了。她没屏幕那个陌生号码的消息,估摸着方才一直在震动。走廊的暖气不比值班室,吹了半天冷风,脑子好像清醒些了,再转回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