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氛围的确不适合第三个人加入,姜舒言向颜洛君再三确认留她在这里没问题,颜洛君摆手让她快走。
“吵。”她说。
姜舒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关上门,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这倒符合颜洛君刚才的要求。她垂着眼打量鞋柜,似乎在思索换哪双鞋合适。
“先进来吧。”傅瑞文觉得自己有点像主动加班,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明天是周日,没有实习不用上课,咖啡店的排班也在下午,难得可以好好休息的日子。
“不要,”颜洛君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脏。”
“我一会儿拖地。”其实明天打扫卫生的阿姨就会来。
颜洛君摇摇头,态度坚决。她其实并没有醉到完全不省人事的程度,傅瑞文想,转头问她:“屋里还备了别的拖鞋吗?”
颜洛君又摇头,这种事情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哪怕点外卖也得等个二三十分钟才能送到吧,总不可能让她在这儿站这么久。
傅瑞文拿她没办法,给出的解决方案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然穿我这双?”
话出口她才又反应过来这双鞋原本就是颜洛君的。
而颜洛君这究竟是什么迟来的洁癖——那天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地直接进了?
颜洛君眨了下眼,长而卷的睫毛掩住了目光:“你穿,我踩地上。”
说完在傅瑞文有所动作之前,她便极快地只着袜子踩上了地面。
傅瑞文伸手将她按了回去,在门口换鞋的矮凳上,认命地叹气:“你穿,我直接踩。”
她计划将颜洛君安顿在床上,然后去做柠檬蜂蜜水。颜洛君似乎酒品还不错,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生理性呕吐,已经能够算她照顾过的人中十分省心的那一类。
但计划很难被实现——不熟的人相处是这样的。颜洛君甚至不愿意碰床,她慢吞吞地说:“想洗澡。”
“明天再洗,”傅瑞文再次作出承诺,哪怕方才这一招就已经被证明无效,“明天我连这床上用品也一起换洗掉。”
但颜洛君说不,傅瑞文甚至没想到任何办法来制止。她连半句哄人的话都想不出,寻常人家用来哄小孩子的那些话就在嘴边,先一步将她笼罩的却是灰黄色泛着酸臭味的过往。
强行塞回床上?打晕拖走?
——越想越离谱了。
喝醉的人异常固执,更何况傅瑞文原先也不了解她的生活习惯。颜洛君进了浴室,傅瑞文不敢留她一个人,只好将烧水壶挪回了卧室。她开了瓶矿泉水倒进去,颜洛君没有将门关得很严,留了一点缝隙,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溢出来。
“水温别调太高,只能用温水。你自己可以?”傅瑞文确认道。
“……我十九岁了。”语气有些无奈,像是向大人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小朋友,隔着一扇门,窸窸窣窣的声音穿过门缝。
浴室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傅瑞文移开视线,闻言怔了片刻,手上的动作一顿:“今天……昨天是你生日?”
颜洛君“嗯”了声,她说:“很累。”
傅瑞文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究竟是昨天很累,还是生日很累,抑或二者皆有或都不是。这时候颜洛君倒显现出一些艺术文学幻想的特性了,在外行人听起来只是云里雾里的模糊。
“瑞文,”她忽然道,“可以帮我找一套睡衣吗?在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