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看着它，眼神复杂：“我知道，它已经回不来了。”

“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001这样问道。

醉汉点了点头。

……

他最开始生活的地方不在贫民区，只不过离贫民区有些近，更多时候，他埋头在研究与实验项目里。

妻子儿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于他而言，那只是顺从家里的迫不得已，相对于成家，他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事业之上。

似乎从懂事起，他最热衷的是做研究，科研已经占据了他生活的重要部分。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个，由他一手创造，完全违背了自然的人形所吸引。

无数个日夜，无数次的失败，他终于等来了它的睁眼。

那双由他精挑细选，亲手嵌入的温色瞳孔昳丽非常，睁开的瞬间仿佛全世界的温柔都被它装入瞳仁。

这是由他创造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他给它编入了第一指令，悉心照料着它，教导它，让它成为一个温柔的，善良的，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我曾经以为，日子会这样平平淡淡地下去，我也曾经以为，大家都会像我喜欢它那样去爱它，喜欢它。”醉汉笑着，轻轻说。

它是他创造出来的，会被投入到精神网路空间中应用，起到安抚人类精神世界，帮助人类排解心愁的心理机器人，当它被投入应用，去完成工作，带着所有的温柔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狠狠地伤害了它。

“是我，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完全忘记了人类的恶意往往就是那样的莫名其妙且纯粹。”他说。

它在精神网路空间被当作玩笑，无数的人类对它开起恶意的玩笑，也会辱骂它，咒骂它，玩弄它；它分辨不清这些人的恶意与好意，也不能理解这些人突如其来的邪恶，只会按照自己被编写的方式去回应，尽管在那些人看来牛头不对马嘴，会更变本加厉地捉弄它。

接受到的恶意与负面越来越多，它的感知板块逐渐超过承载，崩溃崩坏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它竟然失控，动手伤害了一个人类。

它的下场只能是被回收销毁，伤害过人类的机器人不能留下。而他当时正忙于另外的项目，接收到消息时，留给他的是支离破碎。

他发疯般地质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得到他这个指令者的同意，就擅自将他的机器人销毁了，得到的回复是——

“先生，你要知道，它伤害了人类。”

他解释道：“可是那也不是它愿意的！它只是——”

“相对于这个，先生。”上位者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看着蝼蚁，道，“你更应该头疼一下，为什么你创造出来的机器人，会不受到第一指令的约束，竟然伤害了人类。”

要知道，第一指令明确指出，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这是绝对禁止的。然而这只心理机器人伤害了人类，其中的猫腻恐怕得问这位教授了。

但很显然，这位教授百口莫辩，迎接他的也是被剥夺职位与身份，名下的账户会被冻结，钱财将会被赔偿给受害者的家属。

“可是我始终都不能明白，”醉汉泪流满面，神情悲切，“明明它在我面前，在我手上的时候是那样乖巧善良温和的孩子，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我呕心沥血养育的孩子，为什么会成为他们口中的恶魔，垃圾，下流的……贱货？”

他曾经翻看过那些人类在精神网路空间里向它留下来的讯息，一字一句，都包含着恶意，尖锐非常，饶是他看着也难以接受，甚至一度痛哭出声。

他怎么会不心痛？尤其是他看见了它留下来的最后的信息。

它试图寻找过它的指令者，画下指令者教过他画的小小的笑脸，它感谢指令者创造它，感谢指令者悉心教导它，最后告别。

001：“……”

001沉默，不语。

原来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