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游夏几乎是在被簇拥的情况下来到了高二7班。一开始在车上他还想着等会儿随机挑选一个同学打听高二7班的位置。

现在他人还没到教室，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要来一个新同学。这成了早八上课前的乐子。

他被一群人带着来到了教室里，位置都给他准备好了。高二7班的座位按身高排，樊洪杰早早从五楼的仓库里搬下来一张新桌子和椅子，用湿巾擦拭干净，就等着游夏来了。

预备的上课铃响了，游夏终于能安静地待一会儿，他坐在樊洪杰的旁边，看着明显被湿巾擦得干干净净的桌面，连桌腿都不放过，他这个同桌热心得过头了吧。

樊洪杰注意到游夏看了他，撑着半边脑袋侧身看他，挑眉，抖着腿，看起来很嘚瑟，“喂，新来的，以后跟我混，我保证罩着你。”

游夏不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大概是礼貌而不失微笑的尴尬：“……”

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同桌瞪大眼睛，趴在桌子上。这位中二少年好像是自闭了。

他第一天重新上学，齐球一大早发来了慰问的消息。

齐球：崽，到学校了没？

强者不入爱河：叫爷爷。

齐球：爷爷，到学校了没？

齐球说他有个表弟，也在一中上高二。他已经和表弟提前打过招呼了，以后在学校绝对会无条件拥护他。

强者不入爱河：……你表弟不会叫樊洪杰吧？

齐球：对！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看你这一串省略号，那小子没说啥吧？

游夏侧头看了眼还在自闭的中二少年。

强者不入爱河：看得出来是个单纯的中二少年。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还没上课之前，游夏从同学的热情介绍中得知班主任叫刘金海，嗓子不好，经常服用胖大海，啤酒肚很圆润。

没过多久，沉重的皮鞋踏地声音出现在教室门口。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刘金海挺着滚圆的啤酒肚出现在门口，头发大有地中海的危机感，小眼睛笑眯眯的。

游夏不禁想起在电话里对他说话很慈祥的中年男人，声音粗犷，还以为长相也是这样，实际上真像个普度众生的弥勒佛。

七年前他的班主任老徐已经不在一中教书了。老徐有点势利眼，谁给他送礼他记得一清二楚。

无论事情是不是游夏干的，他都是挨骂的那个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老徐在办公室，用居高临下的悲悯眼神，又带着点讥笑，“就你家那条件，你也别想着出人头地了，将来读书出来还是得靠爹妈，你还是个Beta，趁早退学去学门手艺，对老师同学，对你自己都是件好事。”

他不知道从家庭条件差怎么能得出这辈子没希望的结论。当年陈惊杭没爹没妈，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他也看见过老徐每次腆着老脸对陈惊杭嘘寒问暖。因为陈惊杭用断崖式的分数差距包揽了所有考试的年级第一。

七年前游夏每天都要和老赌鬼斗智斗勇，屋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更别提书桌。屋顶灯光太暗，他买了盏台灯，回到家，发现老赌鬼把他台灯砸了，书撕了，床翻烂了，整个掀起来放倒在地上，就是为了找他有没有藏钱。

他也曾努力学习过，第一次考进年级前十，得到了不过是老师的一句“就你家那条件，你也别想着出人头地了”。

七年后的现在，班主任对他笑得慈爱，“游夏同学，欢迎加入高二7班的大家庭！”

-

陈惊杭并没有去见当年的数学老师。那些没有师德的势利眼有什么必要在毕业后再去探望？

陈氏名下的千山集团每年会定量资助品学优良的学生。陈惊杭在校长办公室聊了一小时资助贫困生的事情，直到课间操的音乐响起。

校长办公室在行政楼最高层，视角下偌大的操场一览无余。成百上千套着校服、黑色头发，如批发复制的娃娃人里，他一眼看到了游夏阳光下白得发光的脸。

一中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设施很老化了，去年陈惊杭代表千山集团给一中翻新了操场和游泳馆。前段时间捐了一栋实验设备全包的科技楼和一栋新的学生食堂，并要他安排一个高二新生入学。

陈惊杭本就是一中出来的优秀校友，校长乐得合不拢嘴。

上午九、十点的太阳很晒，等会儿要升旗，升旗前要听副校长关于上周的总结讲话。游夏站在队伍的后排，背对着阳光站，自从剃了头发后，暴露出来的后脖颈失去了防晒的能力，稍微晒一会儿太阳就发热发痒。

在教室里，樊洪杰和游夏互通了误会，从此以后是相亲相爱的兄弟。

“我擦，游哥，你脖子怎么这么快晒了一片红？不会对阳光过敏吧？”樊洪杰说。

旁边的人笑骂，“怎么会有人对阳光过敏啊？”

游夏：靠，他不会真是鬼吧，不能在阳光下暴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