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莫名其妙,亦柔顿时精神了些许,抬头看向萧家严去。身后虽点了几支烛火,但只桌旁极亮,四周皆还是昏暗一片。但萧家严也瞧出了她眸中已非方才那般浑浊。“不曾。”
“果真没有?”萧家严又问一次。
亦柔摇头。也不知萧家严能否看清。
萧家严一叹。毫无顾忌的伸出双手,左手再次抚摸上亦柔额头的发丝,后直接放在脑后。右手轻轻隔着被褥拍着肩头。“那便好。我就怕......你别自己委屈着。”
“大哥,为何这般问呢?”
“我是瞧你这两日对他的态度,时近时远的。”
“没有呀。”亦柔眼神再次开始迷离,似眼瞳都有些发散。眼皮眼瞧着便又发沉一般。
“我们在别院之时,还有才回府时他拉你你都躲。那晚我是处理箐瑶之事,生怕你在他房里不妥。”
“我自己也可以。”亦柔道,伸出手自己揉了揉脸侧,便把手就势枕在脸下。
“那夜不可以。箐瑶走的还算平顺,可若真是闹起来,她那般我可不敢打保票她会否会冲进你房中做什么与你不利之事。”萧家严说着忍不住双眉紧蹙。“你对府中诸人,是否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呀?无论我也好,旁人也罢。何话可说,不可说,定要自己有些想法。特别近几日事多。待他们回来......总要有人问的。”
亦柔只敷衍的应着。
萧家严沉着气,右手隔着棉被施加着力气。亦柔吃痛,再次抬眸,却又沉沉垂下。“大哥,你说过你要护我的。你起誓了。”
萧家严并未回应,喉头滚动,眉头早已拧在一处。
“我若说了,你不会骂我吧?”亦柔眼睛都未睁,便道。
“你直说就成。”萧家严闻言不禁更靠近床榻,再转些许方位,正朝着亦柔的脸瞧着。“你若真是事出有因,我并非不可原谅。”
亦柔听闻此话,强撑着微微起身,用右手臂支着床榻之侧。此举也更靠近萧家严些许,道:“那是因为他换了衣裳。”
“那如何?他出门几日归来,沐浴一番换了衣裳,怎了?”萧家严收回右手搭在床侧,本在亦柔头上的左手却顺着发丝到其后背,正好支撑着亦柔的身子微微坐起。
“我认不出来了。当时兴昌堂哥来,我还以为他是。后来又来一位,我都懵了。不知何时府中又回来一位堂哥。去看他们所带物件,竟都未带......一时我都不知谁是谁。若不是他说出姓名来,我实不知。这两日同他们二人接触多了,我才分清些。特别是我初来那日,在前厅,活脱脱便是四个不同穿着的人在同我讲话。我瞧他们都是差不离的模样,有血缘自是有些像的,本我听人言还不信。后我那时见到他们,我有些信了。我其后几日就靠着他们身上的衣衫、物件认。”
萧家严唇角压不住的笑意。低头笑出声来。在祠堂起誓前便挪房时,瞧见了亦柔藏起的纸上记载着某位穿着、腰间所带物件、大致说了哪些话。因瞧出她私藏,虽合着疑问却也未甩在亦柔面前再问。本生疑可她却又道出诗句。原来这傻丫头是根本分辨不出他们几人,还在靠着笔来记忆。
“抱歉。”亦柔低下头去。
萧家严却是抬起头来,原本在床榻之侧的手再次抬起,抚摸亦柔脖颈之处。以示安慰。“无妨。我们都是生人。一下记住了才奇怪呢。”
说完意识到,箐瑶来时很是从容,午间进府,晚膳坐席之时,便能轻松的叫出众人名来,本就不该这般轻熟而。若是她家中早知她是萧家女而提前告知她熟记众人的话,为何不送还。
控住亦柔后脖颈处,头贴过去,同亦柔的轻柔靠在一处,只一瞬便移开。口中亲昵额道:“傻丫头,那我呢?你好似一直能分清我。”
“您比他们都高些,站在一处自是能分清。而且,与您同坐了几天船来,虽是没说过话,但您同老爷也最像。几人之中,您最英俊了。”
萧家严笑容加深,却忍住没笑出声来。“可能,你日后才会发觉,我最难认了......”
亦柔却是只淡淡扯动嘴角。看向萧家严的眼眸。那眼眸浑圆,闪闪灼光。“我永远都会记得,是这张脸把我从那虎狼窝中救出来的。哪怕,你不是我哥哥。”亦柔的手从锦被中伸出来,似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一碰萧家严的下巴处。那才长出的胡渣似乎扎了亦柔指尖一般。致使她紧忙又缩回手。“也是您一直陪着我。多谢。”
瞧着亦柔委委屈屈的似想起那段记忆,急忙伸手抱着在怀。“别这般说,都是哥没护好你。”
“怎会。是您救我。要非您及时进来。”亦柔将脸深深埋在萧家严臂弯处。
“可哥若早点你就不会受到惊吓。哥......”其实一直在后跟着你,瞧着你被掳走。但并无勇气说出口。“并非不让你瞧爹那书房的物件,是那地窖中尽是细小丝线机关。肉眼瞧不清,一旦触碰必定会伤。你莫要不信,”似为证明未曾扯谎般,萧家严强拉着亦柔的手摸向自己手的侧面。
“我小时不注意,血顷刻而出呢。爹为让我长记性,特意没给我涂去疤痕的膏药。生等着它自行长好的。”
亦柔的手指微微触碰那手侧有一道疤痕,触摸之下是那般明显。
“你千万莫要去触碰,知道吗?你这小脸,若让打出来的毒针划伤便不好了。”萧家严不忘将其发丝统统从身后拨弄到枕侧,生怕睡熟后翻身时压到觉得不适。却见那红印竟还隐隐在。“未曾体谅你自小被掳的苦楚与独自长大的艰辛。本不识我们不亲是常理,是我过于苛刻。从小所学所思皆是环境所限,并非过错。都是我们的过错,该早早找回你便好了。不该放任你在外十多年......期间还弄错旁人,还犹豫不决让旁人生出心思来害你,都是萧家无能。哥无能。”
亦柔听着萧家严的话泪不争气的流出。打湿了萧家严的袖子。只恨自己,要真是他妹妹便好了。只差没感动到脱口而出,自己曾不久前也被打过一掌。也是这半边脸,而且那时也是险死还生险些受辱,便同前日一般。接连如此记忆颇深,生怕再被赶出府去还是落得那般下场。不由得抓着萧家严的手,缩做一团,窝在臂弯中。彷如溺水者才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如何都不放手。
“你......身上可有不适?膏药是否好用?可用找个大夫请脉来重新开几副药内服一下。我下手重,别有内伤。当时定是昏了头了。”
亦柔摇头。却一把将萧家严的手拉到自己枕边,微微一动,脸颊便枕在那手上。两人触感皆是温热柔软,届时亦柔将自己的手垫在萧家严的手之下。“爹对你,太苛刻了。哥哥一定很辛苦。这般晚了都还在忙。你也不比我大几岁才是。”亦柔的手再次摸过萧家严手侧,无心的话似戳中了萧家严的软肋,一时间难以平复。
“柔儿......”萧家严似乎眸中也有些泛红。只一瞬迟愣,反应过来时已微微起身,便就势直接坐在床头。抱起亦柔身子转而枕在自己腿上。右手牢牢拉着亦柔的右手,左手仍隔着锦被放在亦柔肩头。“这般夜间,也不怕了。哥在。”
亦柔已昏沉入睡。萧家严本预备彻夜看的案牍也彻底搁置,背靠床架也缓缓入睡。
门口本靠门板一直听着的萧建章确认房中再无动静后,才站起身来。房内大多的话他是听不清的,也不是真想听他们所说的那些话。一直耳聪目明,洞察四方的萧家严直至最后也未察觉萧建章在外。原本那掉根针在地都能察觉的主,此番洞开着房门都未察觉。
萧建章一边走回自己房去,一边向空中抛着手中的瓷瓶,而后再接手中。此刻萧家严睁开眼睛,似听到些脚步声似得,却看了看枕在自己腿上睡得极安稳的亦柔,并未起身出房查看。
早间,萧家严本还未清醒,却觉得左膝处稍有些痒。而后这麻痒渐转至腿内侧。从膝盖一直向腿中,一直在腿侧打圈。一下起了反应,睁开眼时瞧见是还枕在腿上的亦柔的左手。在拨弄自己的脸而所带连之感。可哪还能控制的住,急忙便将她手拨开。
亦柔还十分不愿,兀自拧了拧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