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打着哈欠，正色道：“知道了。”

蜡烛燃了半支，已经是后半夜，廖青玉打着哈欠躺在榻上，双手垫在脑袋后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子里的叶子打着转儿落在地上，思绪一同纷飞，落在午后温暖的小院里，崭新的椅子有些硌人，单薄的脊背靠在上面压得生疼，这份疼痛一直延续到院子里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忽地，床上的人猛然间睁开眼睛，耳后一片绯红。

廖青玉挪了挪身子，脸朝里面躺着，一只手摸了摸耳朵，她眼里有些不知所措，恍然间又想到了他。

翻来覆去好几回，直到院子里的风渐大了些，卷动地上青叶，枝叶随风摆动沙沙拉拉，沙沙拉拉......

风卷着枝叶延绵到府里另一处，榻上的人耳朵动了动，睁开明亮的眼睛，扭头看向屋外，淡粉的嘴唇轻动，起身饮了一口水，早已凉透的冷水入喉，激的心惊，沈望舒披着外裳点起一支蜡烛，明亮恍惚的火光一闪一闪映照在下颌，手指翻动着书册，最后停在一处，随风舞动的火光将地上的影子拉得修长。

绵延的睡意被风带了回来，拂过廖青玉的脸侧，榻上的人渐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京中的街上，人群嘈杂，往来小摊贩有序列在街两侧，挥舞着手里的东西不停叫卖，马蹄一下一下落在砖石地上，马车骨碌前行，廖青玉掀起帘子，在紫金阁不远处的茶楼停了下来。

离开马车时，廖青玉随手拿起惟帽戴在发间，茶楼里的跑堂引着廖青玉往楼上走去：“姑娘跟我来。”

廖青玉嗯了一声，迈过台阶，几人直直奔向二楼，跑堂的站在门外，抬手示意：“请。”

廖青玉透过柔软的惟帽看了过去，眉头一挑，是上次的那间屋子，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推开门，屋子里的人适时扭头看了过来。

乌晚衡淡淡喊道：“来了。”

廖青玉解开下巴上的系绳，将惟帽递给青棠：“这次怎来的这么早，还以为我来迟了呢？”

“没来迟，坐吧。”男子扬了扬下巴。

廖青玉笑了笑，看着乌晚衡的侧脸，意识到他还生着气，小时候每次不如意他便是如此模样，冷着脸一言不发，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几句话，还是赌气故意说的。

她自顾自坐到他面前，盯着眼前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哼笑一声：“好了，怎得还是这副模样，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再说声抱歉？不过，你想听的话，倒也没什么。”

乌晚衡重重地将杯子落到木桌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今日找我做什么？”

廖青玉也不打算同他拐弯抹角，从袖子里抽出那张画像放到他面前。

“瞧瞧，如何？”

乌晚衡只扫了一眼，才扭头看向廖青玉：“胭脂俗粉，她是谁？”

廖青玉抿了一口茶，啧了一声：“还是嘴上不饶人，她叫昌鸢，家里人不疼不爱连个姓都不肯给她，随了澄花院里妈妈的姓。”

“就是不知道是猛禽还是任人牵引的风筝，”乌晚衡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一眼廖青玉，“怎么，她是仇人？”

廖青玉慢悠悠解释道：“不是她，不过同她有牵扯，我就说这京中鱼龙混杂，妖魔鬼怪什么人都有，果不其然，小小的一件事都能扯出里面的弯弯绕绕。”

乌晚衡正色道：“你想利用她？”

廖青玉正准备伸出的手一停，看向他：“不是利用，我在帮她。”

“帮她？”乌晚衡耸了耸，往后一靠，“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不过我有我想要的，她有她恨的，各取所需，两不相欠罢了。”

廖青玉将画像拿了回来，折了折递给乌晚衡：“听说吴大人为了庆贺吴公子榜上有名，在家中设了宴，给你府上递了折子。”

说完后，乌晚衡不动神色的抬起手将纸拿了过来，眼里微动，语气不可置信：“你派人盯着我？”

这话让廖青玉有些措手不及，皱着眉头看向他：“我派人盯着你？乌大人这是觉得我会害你，再说，要是有人暗中盯着你，你不会发现？慎言。”

乌晚衡将画像捏在指尖转了转，忽地想要逗一逗她，面上冷静，忽地伸手想要拉住落在桌上的手腕，像小时候一样，让她扑到在桌沿上，隔着那张纸，乌晚衡看向廖青玉的眼睛一顿，反应过来后，手一松纸落在两人之间。

静了一瞬，乌晚衡连忙扭过头。

廖青玉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张纸，又递给他：“你在想什么？”

乌晚衡自嘲的笑了笑，刚才太逾矩了，他避开廖青玉的眼神，将纸重新接了过来，言语微颤：“你说的我记下了。”

廖青玉皱着眉头又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拿起惟帽，正准备开口，却被乌晚衡打断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廖青玉站在矮桌边上整理着帽子：“好多了，不过阴雨天会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