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院子里的婢女挪出去一些,廖青玉的屋前屋后清净了许多。
她依靠在矮窗边,手边是沈望舒下朝后命人送来的几盆花,廖青玉徒手摘下一朵捏在手里,淡粉色的花瓣随着手指捻动变成汁液,浸染指腹。
青棠此时头疼极了,趴在桌子上一脸苦恼,长叹到:“这可怎么办,千防万防还是被人发现了。”
廖青玉回过神看向她,拿出帕子将手擦了擦:“担心什么?不过是早晚的事,况且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偷偷的出去。”
漆黑而略带英气的眉眼很快舒展开来,廖青玉环抱着手臂,扭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内心不断纠结。
傍晚,几声闷雷入耳,稀稀拉拉的雨滴出人意料的落在砖石里,廖青玉半身靠在窗外,风裹挟着雨丝划在她的脸上,又凉又痛。
青棠只呆呆看着,低头拨弄着手下的茶壶。
廖青玉叹了一口气,回身关上窗户:“无妨,不过是一些小差错。”
说的肯定,廖青玉点了点头。
青棠哎了一声,手下一停:“你倒是想得开,万一瑜王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将你我都赶出府流落在外,那可怎么办?”
廖青玉闻言想了想,手里捏着打湿的袖口,低头看着摆放整齐的花,淡淡开口道:“心软,是他最大的错处,瑜王为人谦和友善,当初该当择一位正直贤良的瑜王妃,他同我不堪良配,你瞧这些开的正盛的花,而你我争的正是它开的最盛的时候。”
“终究是我诡计多端,行为卑劣,骗了他。”
青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顶好的人,虽然心口不一,但是重情重义,虽然做事不顾他人,但是你总会在事前先将他们摘出去,怜惜弱小,哪里像你说的诡计多端,行为卑劣了,且不说你骗没骗他,终归是他的父亲,我朝的陛下行事猜忌,听信奸佞杀错了人,暂且不论你们虚假的夫妻情分,不说他贵为靖朝的王爷,你们这样的关系放在普通人家,那可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廖青玉眼里一直看着地上的花,手指不断地拨弄枝叶,一时竟也反驳不出什么。
到最后,只落了句:“你说的对。”
连绵地雨水一直落到了入夜,院子里晒趴下的青草花木全都挺直了身子,廖青玉躺在榻里面,紧紧闭着眼睛,身侧的人转身吹灭了蜡烛,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廖青玉紧皱的眉头一松,暗自呼出一口气挪了挪脑袋,正准备合眼睡觉,耳边忽地有人开口说道:“你今日又去了澄花院。”
廖青玉没想到是这件事,转头盯着沈望舒的侧脸,夜里模糊之间只见眼前的人张了张嘴,一连串的声音砸到耳朵里,晕眩茫然。
“那里面有什么让你这般流连忘返?”
廖青玉闭了闭眼,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忽地,她唇角笑了笑,说道:“那里面可不一般,殿下若是去了便知道了,近日京中出名的松君,茗山,称心一些的五申,柳林,怎么?”
沈望舒扭头看着身侧人亮晶晶的眼睛以及弯起的唇角,脸色沉了沉,后又挑了挑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硬生生将人转了过来:“廖青玉,你当真喜欢那些人?他们有什么好处?”
手掌接触着柔软的嘴唇,沈望舒不适的往上抬了抬,轻捂住她,等着她辩解。
“好处,他们的好处可比殿下多,貌美可人,温良贤德,况且不会同殿下一样满口的误了王府,误了颜面,我自使一些银子,他们便对我言听计从,无不为我差遣。”
就这那只手,廖青玉的嘴一刻不停,又继续说道:“且他们与我无仇无怨,我自然高兴,我既不用日日照顾他们,也不用为着他们那岌岌可危的心整日的耗费其中。”
捂在她脸上的手没了,温热过后一阵冷意铺面而来,廖青玉收了笑,看了一眼沈望舒直直地盯着屋顶。
身侧的人没了动作,许久,就在廖青玉等的要睡着的时候,身侧窸窸窣窣忽的一空,沈望舒坐起身。
一阵脚步声,廖青玉没有立即扭头去看,只附耳听着,屋门被人推开又轻轻关上。
屋外的雨声稀稀拉拉的传入耳中,院子里的人忙撑着伞追了过去,脚下踩在泥水坑里,哗啦一声,一阵轻微的不入耳的声音:“殿下,小心淋雨,您怎得出来了,可是要起夜?”
沈望舒站在漆黑的院子里,默了一瞬,侍卫尽管撑着伞,一侧的衣角,却早已被淋湿,他回头看了一眼淡淡说了句:“回吧。”
“是,殿下。”
沈望舒随意披了件外裳,雨丝浸染过柔软的布面,浅一块深一块,直到湿透的衣角往上去,侍卫瞧见后连连又往跟前靠了靠。
因近几日一直伴着沈望舒,难得多了些话:“殿下可是和王妃闹矛盾了?”
沈望舒脚步未停,看了一眼他,嗯了一声。
眼前快要到沈望舒的卧房,两人撑着伞,只见人脚步一转,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殿下不回去吗?”
“睡不着。”
漆黑的屋子里,沈望舒抬手推开门,嘎吱一声,长长的屋檐遮着雨,侍卫收了伞快步拿出火折子将里面照明的蜡烛点燃。
屋子里慢慢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