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厚厚地云层遮挡着日光,有些沉闷,一阵阵透骨的风吹了进来。
廖青玉说完后,抿了抿嘴,抬眼看向窗外,淡淡说了句:“天色不好,恐是要下雨了。”
乌晚衡一直看着廖青玉,闻言转头看向窗外,嗓子微哑:“回吧。”
廖青玉闻言起身,手里拿着来时的惟帽,整理好往头上戴。
“雨天路滑,小心些。”
廖青玉心里想着,叮嘱道。
乌晚衡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廖青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看着桌前空无一人的位子。
刚走到楼下,便听到一阵雷声,闷闷的直击人的心里,幸好来时驾了马车,因着离马车不远,廖青玉拉着青棠赶紧上了马车。
拉动缰绳,还未行一段路,又一声惊雷,雨滴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廖青玉掀开帘子,雨丝迎面而来,扎在脸上。
青棠吆喝着马,马车快了些。
密密麻麻的雨丝砸在青石板路上,路上的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击散,四处躲避。
廖青玉总觉心中不安,马车行至一处暗角,四周遮挡严实回府又必须经过这一处,她只能掀开帘子,用放在马车里的木盘替青棠挡着雨:“青棠,快些。”
细密的雨丝很快将两人淋湿,路上的行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下空无一人。
伴随着雨声,几声马蹄踩在水滩里,声音低沉压抑。
廖青玉的心跳了跳,扭头看去,一伙黑衣覆面的人骑着马,朝这边追了过来,察觉不对劲,她一把扔开木盘,同青棠一起拽着缰绳,雨丝顺着淋湿的头发流进脖颈里面。
“快些,后面那些人看起来是冲着我们来的。”
青棠闻言回头看去,咬了咬牙:“不怕,我护着你。”
黑衣人愈来愈近,廖青玉拾起脚下的木盘就朝后面扔去,果然那一行人看见后又冲了上来。
青棠会武功,但赤手空拳难敌一把长剑。
马蹄声重重地踩在地上,剑刃划过长空,插在了车璧上,惊地马儿高高抬起前蹄,任凭青棠如何吆喝都不愿朝前面走。
廖青玉的心一沉,扭头望去,那伙人已至车旁,青棠拉着她往后一闪,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利剑。
身后是一处小巷子,两人往后退去,抬腿就往里面跑。
京中的禁军听到打斗声,往这边赶,奈何廖青玉不知,只拉着青棠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跑。
黑衣人弃了马,四散开来,分别朝着各处跑了进去。
此处离王府还有一段距离,廖青玉不敢停,一直往前跑,面前的有一处开口,廖青玉想也没想,刚到出口处,黑衣人迎面追来。
狡兔三窟,廖青玉此时被发现了,身后也有脚步声,两人靠在墙壁上,头发散乱贴在脸上,衣裙尽湿狼狈极了。
黑衣人持剑拦在两人面前,毫不顾忌的朝着廖青玉的胳膊砍去,瞬间血流不止,青棠冲上前想要动手,却被廖青玉一把拉住,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太危险了,别去。”
京中白日的南衙禁军派遣巡城的人很少,加之现下在下雨,人就更少了。
廖青玉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胳膊上的血不断流淌,顺着袖子染红了半边衣裙,她闭了闭眼,眼前恍然浮现出母亲死前血流满面的模样。
黑衣人高高抬起利剑,将要劈头砍下去,一声箭鸣,划破长空,却又戛然而止,黑衣人持剑的手一顿,身子倒了下去。
廖青玉看向出口处,是府中的侍卫。
她的身子立即软了下来,慢慢靠着墙壁滑下去。
京中的主街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重盔重甲,廖青玉分神听去应当是南衙禁军的人来了。
沈望舒骑着马,手里拿着纸伞来不及撑开,翻身下马立即朝着廖青玉走来,面上关切:“没事儿吧?”
廖青玉的几缕发丝沾在脸上,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沈望舒眼里动容,看着廖青玉满身的血,手臂上的血还潺潺的不断往外冒,他连忙伸手压住伤口,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手下不断传来温热的血意,沈望舒低头看了一眼,廖青玉此时脸色苍白,痛苦的闭着眼睛。
王府里的侍卫驾着马车,青棠捡起地上的伞,脸上满是自责,撑在往出走的两人的头顶上。
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不断提醒着他。
那年昭妃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沈望舒的步子快了些。
马车停在出口处,沈望舒抱着廖青玉上了马车,朝外说着:“快回府。”
廖青玉迷迷糊糊睁开眼,右手手臂上有人重重地压着,她半清醒地感受到身下的人拥着她,鼻尖是自己的血腥味,廖青玉扭了扭头,嘴里渴极了。
马车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廖青玉有些痛,还有些热。
她哼唧了一声,沈望舒低头看去,将围着她的披风又往上拉了拉,低声轻哄:“就要到了。”
一只大手轻环着她,压在她的背下轻拍。
她迫切的想要睁开眼,看一看是谁,小时有人也是这样,轻拍着她,都快记不清娘的脸,廖青玉心里难受,苍白的嘴唇动着:“娘,娘...”
沈望舒低着头,附耳落在她的脸上,听了个清楚,他皱着眉头盯着廖青玉的脸。
马车一停,府外聚着一伙儿,婢女小厮举着伞,见人下来立即围了上去。
穿过走廊,沈望舒抱着廖青玉直直朝着屋子里走,一众婢女小厮在后面追着。
廖青玉的屋子即使无人也燃着香,沈望舒将人放在床上,坐到她旁边,大夫就站在门外。
沈望舒示意他们进来,又扭头看向廖青玉,拉过她完好的那一只手,露出手腕,右手手臂上长长的一道伤口,似是能看见白骨,沈望舒毫不犹豫地沿着破损地衣袖撕开,洁白地皮肤染着血红。
他又往开扯了扯,才看见完整地伤口。
他让开位置,站在床边,一直看着廖青玉的脸,廖青玉喉间轻哼,沈望舒皱着眉头看向大夫:“轻一些。”
那大夫正在穿针引线,脸上闻言冒着汗:“是。”
大夫拿着针朝着廖青玉的伤口周围穿过去,疼的廖青玉又轻哼了几声,沈望舒走到卧榻边,伸手给廖青玉擦了擦汗,修长的手停在廖青玉的唇边,另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低声安慰:“别怕,很快就好了。”
廖青玉被疼的清醒点了点头,实在忍不住时,张嘴咬在沈望舒的手上,喉间溢出几声。
那伤口很长,从肩膀处蜿蜒至小臂,有的地方还沾着晦物,大夫只得一点一点的缝到一起,待缝好后,廖青玉的脖颈上汗珠往下落。
沈望舒看着手下的人,左手被廖青玉咬的破了好几处。
大夫又往上面撒了药,沈望舒自顾自的拿着帕子给廖青玉擦着汗。
待到手臂上的伤口不见血迹后,大夫又提笔写着方子:“王妃伤到了要害处,这几日不宜挪动,稍有不慎便又会血流不止,应当派人仔细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