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愁身体一僵。
“你应该明白老师说这话的意思吧。”谭意华声音很轻,看着段愁的眼睛,
“你不再弹琴,那么疼妹妹的人却把她一个人留在枫城,我知道你一定经历了一些事,你不想说我不会逼着你说,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一个人去承担决定。”
“你也才二十出头,你以为的解决困难的办法只是你能想到的,但它不一定唯一,也不一定最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谭意华拍了拍他的手,
“不要一个人憋着扛着,需要什么帮助、有什么疑惑迷茫都可以给我说,老师保证,我有多疼裴禹呈,就一定有多疼你。”
段愁眼眶骤然发酸。
有一瞬,他甚至真想把很多事都告诉她。
却又很快理智回潮。
他给她说,也只会让身为钢琴家过得宁静致远的老师白白操心,而涛叔叔生病已经足够让她难受了。
况且有些事只有他自己去做,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做,哪怕偏激,成功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爽,觉得解气。
就算是妈妈在面前,他其实也不会告诉她吧。
于是段愁反握住谭意华的手:“老师。”
“……其实都过去了。对于我来说,现在一切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
说的是实话。
“谢谢老师,我今后有什么想商量的,一定告诉你。”
谭意华无奈地摇摇头:“你个小倔包!”
“随你吧。其实不好意思给我讲的也可以给裴禹呈讲,他还是没怎么变的,就在外面装而已。这你放心,小球。”
段愁咀嚼着“没变”的意思。
“嗯,我明白的。”
电影快结束时,二楼再次响起拖鞋的声音。
裴禹呈像个沉重的幽灵晃出来,手里拿着叠东西。
谭意华在楼下问:“怎么不睡了?”
裴禹呈靠着二楼栏杆低着头,下巴向段愁抬了抬,嗓音是没睡醒的低哑:“突然想起这人没带睡衣什么吧,放他床上去。”
他进入客房又很快出来,再次经过楼梯口时,又想起了什么,冲段愁勾了勾手指:“小球,你过来。”
段愁就走上楼,停在裴禹呈下一级,仰着头:“怎么了饭鱼。”
二楼没有开灯,裴禹呈的脸隐在阴影中,但是一楼的光又微微照亮着他的下颌和喉结。
他好像不愿意段愁看到自己这会儿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随意模样,迅速按住段愁肩膀,让他转了个身。
再低下头冲他左耳耳语道:“明天记得七点起床,我带你也去趟医院。”
他身上有种沐浴露混着他家被子的味道,气息散漫,段愁被他按着肩膀,盯着楼梯栏杆,心跳莫名加快:
“医院?”
裴禹呈食指敲了敲他右耳戴着的设备壳:“乙方这古董玩意儿不换一下,我怎么好意思带他出去见人?”
耳膜有点轻轻的震荡感,段愁缓慢地接收讯息,瞳孔放大。
“半路睡醒在楼梯这给小球嘀嘀咕咕什么?要不就下来。”谭意华喊。
“别好奇了妈。”裴禹呈用正常音量回答,捏了捏段愁的肩膀,一起长大的兄弟式捏法,
“发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