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刻,他还是很开心,泛起单纯的满足。
咖啡馆里人不多,很快就把目光聚焦于他。后面甚至还有游客听着琴声推门进来。
毕竟这个弹琴的人穿着是如此正式,面容又那么俊朗,琴声悠扬安宁,不带着激昂或悲伤的特意情绪,独让人放松平静。
让人以为他就是专门被聘请来演奏现场。
稍微坐近一点的人能注意到他左手有点抖,但不影响,大概只是有一点紧张。落地窗的光线射在琴身上,又以切割的棱角在他精致专注的侧脸上偏移。
那种氛围太像广告片,他是与钢琴相称和谐又完美融入的绝对主角。
一曲弹完,有掌声响起。在听众的呼声里,段愁便又继续。
过了会儿,人都因此变多了,老板甚至想送段愁一杯新咖啡。
不过段愁看了看时间,不得不意犹未尽地离场。
等他戴回面具走到伯翡贵宾们驻扎的vip区,裴禹呈和朱彧已经准备上船了。
裴禹呈一副不满的模样。
“去哪儿了。”
段愁这会儿左手酸得要命——他总是弹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虐待左手——插在兜里一下一下地捏拳攒力:“四处逛了逛。不好意思裴总。”
“又来了,虚伪的抱歉。你真不好意思吗?”裴禹呈哼了一声,“上船吧。”
坐电梯到二层,一个工作人员抱着两个保温餐盒走过来:
“裴总,这是您午餐说要打包的餐品,现在您既回来了,我就给您送到房间?”
裴禹呈:“好,谢谢。”
朱彧在旁边叹为观止:“你连自助都还要打包?又没吃饱?”
裴禹呈:“游了泳的原因吧。”
“可你中午吃得也够多了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种食量身材还不走样的。”
“你有我这身高也会吃得多的。”
“你可拉倒吧,我就算长到三米都不会有你吃得多。林秋,别叫我小朱总了,你老板更适合我的姓。”
跟在后面的段愁弹完钢琴心情很好,听到这忍不住笑了。
想起小学一年级时裴禹呈和朱彧打架,也是一个揪着姓氏骂“笨猪”一个揪着肤色骂“黑锅底”。起因好像还与自己有关。
朱彧是他新同桌,裴禹呈就很不开心。小时候只要他和别人玩,裴禹呈就容易生气。小男孩的幼稚。
他笑得很轻,裴禹呈转过头来。
段愁看向他,笑意没来得及完全敛去。
这是这么久以来,裴禹呈第一次看到段愁不迎合别人的、自己情不自禁的笑容。
他端详着他的嘴角,接着又看回段愁的眼睛。
他总是能坦然对视,哪怕是这样的乙方身份,在任何时候,段愁总是能看回自己眼睛。湖水一般的目光。
裴禹呈又面无表情转回头了。
进了房间,裴禹呈就去阳台吃他的加餐。
游轮加足马力返程,段愁帮着收拾伯翡给贵宾的礼物,处理完毕后,裴禹呈喊他名字。
“吃不完了。”他用筷子敲了敲另一个还没开的保温餐盒,“这个你把它解决掉。”
段愁没说话。
“怎么,不想吃我的剩饭?”裴禹呈笑了声,“那没办法,甲方不想浪费食物,你这个乙方总得发挥点价值吧。”
“自己吃,我有视频会要开。”
好像注意到段愁一直注视着他,他很不耐烦,站起来急急忙忙就走出去了。
段愁缓慢地坐到他刚刚坐的椅子上,打开餐盒。
他很喜欢吃海鲜,但也有很多年没吃过这么高档的海鲜了。
他低下头。
量不多、但很丰盛。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一点。看起来实在不像打包的剩菜。
保温碗里的热气往上飘出来,润润地扑着他的脸。
一个小时后,裴禹呈开完会。
见段愁还杵在阳台,啧了一声,火冒三丈地:“你吃不完就不吃,我难道逼着你——”
“吃完了。”穿着制服的人还安静坐在椅子上,海风把他额发吹散,他抬起头,
“都吃完了。”
眼睛太黑了,他几乎是像凝视着裴禹呈。
没有叫裴总的,他还是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