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尊重和性同意非常重要。当然啦,写作中的(或者是读故事时的)道德约束当然不必这么强。但我发现,对于我自己具体的写作而言,或者说,当两个人在我想要讲述的故事里发生关系的时候,我希望他们是彼此尊重的。我认为这是爱的基本。
虽然我知道这其实只是我一个作者的理想主义。不过也正是在写这一篇文的过程中,我真正地,也可能是暂时,认识到了这种理想主义的重要性。并且也希望用两个人对对方的尊重具体地告诉给大家(我认为的)平等的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直到现在仍旧十分赞同的说法。大概意思是,现在存在的一个很大矛盾是:我们在精神层面(或者说是阅读时)感到愉快的一些性癖实际上是落后于我们在现实中迫切渴望平等的意识的。具体举例来说,就是我们可能已经会在读故事时对类似“追妻火葬场”,“强制爱”等题材因为联想到现实中的不平等关系而感到膈应,但还是会在一些特殊时候,譬如阅读道德门槛更加自由的开车情节时,因为这种不平等的情趣而感到兴奋。
啊,中途一说,我并非是要进行什么学术讨论。提出这个说法并非是要批判现状,因为我也是个思想觉悟落后的人。只是回到《小短篇》的写作过程中去,我希望写一个我所能想象到的,健康关系给大家看。从里到外,都是这样。
一个实际上被我隐隐强调过很多遍的情节是,金泰亨让田柾国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他,和他直接沟通。如果金泰亨做错了事,他会认真和田柾国道歉,以直接面对面地说“对不起”的方式。这同样是我认为在两个人磨合的过程中,十分重要的品质。当然,这很理想,因为金泰亨这么做,就代表了他其实很少会感到羞耻,实际上他也的确是一位成熟、坦荡的成年人。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拥有这种坦荡的性格,不论是面对过错,还是面对性缘关系。
除此之外还需要被提及的是,关于原生家庭的讨论。实际上我已经在人物小传里写了很多,这里再写,也只是再进一步说一说对金泰亨心目中“非血缘”亲密关系的认识。
其实金泰亨对田柾国的态度已经和田柾国对金泰亨的态度以及田柾国妈妈对田柾国的态度形成了一定的对比。田柾国在新的亲密关系中体会到了原生家庭中缺失的尊重。并不是说,缺失尊重代表他的家人折辱他的人格。而是说,是金泰亨真正做到了将田柾国当成一个平等交流的人而不是小孩。或许在日常交流期间有过开玩笑,但在交流譬如未来打算和个人想法时,金泰亨一定认为田柾国的想法很重要,并且已经包含了对方的思考。我希望,大家看见金泰亨的尊重时,正如田柾国体会到被尊重的体验一样,对自我肯定和信任,在此之后,勇敢地从父母的视线中走出来,审视和认识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正是我想通过这个情节传达的能量。
最后,再聊一些私人写作感受。仍然想说,这篇文带给我的改变很多。很多我想表达的内容,并非是一开始想到的,而是在写作的过程中逐渐学习和体会到的。自私地说,写作理所应当是一个表达自我的过程,但同时也是一个认识自我、培育自我的过程。写完《失语》时,我重新拼凑起了曾经一度破碎的自我。写《小短篇》的过程中,我在思考和争辩中感觉到了更加完整、健康的人格。
我仍然非常感谢,前来听我讲故事的各位。在写作的第三年末,距离在lofter上发布第一篇作品已经过去了955天的现在,其实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写出什么惊艳四座的东西,但还是和第一年的写作一样,希望继续写。
曾经的想法是,除了写作再也找不到任何我觉得有意义并且愿意做的事情。现在的想法是,没有意义地继续写也可以,故事讲到任何一步都好。只是尽我所能地去触及不存在但对我而言更进一步的“高度”。其实到现在这个时刻我也不确定我一定要表达什么事。但经由又一年的锻炼,我有了更成熟的讲述技巧,更活泼的灵感。写这篇文让我深刻的体会在于,没有大纲但也不害怕,似乎到哪里都不会是山穷水尽的时刻。我想可能这就是年轻的头脑,如此天真烂漫地写作,如此野心勃勃地活着。我不习惯于说,我喜欢写作这件事,仍然有很多感到痛苦的时刻。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写下去。野心在于,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看到我,但最大的野心其实是写出更加精彩的故事。
在第一本的结尾处,我说,感谢各位能够认识我。写完第二本时,我犹豫好久,最后也只是感谢各位陪伴和记录时间。我想应该是,通过故事让各位了解我的心愿已经逐渐圆满。更令我感到高兴的事是,茫茫人海中,我们在此短暂陪伴的缘分,好像已经被我抓在了手心。如此飘渺虚幻,没有重量,但也令我感到了满足。我想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种寄托,而是一种我喜欢的“存”与“在”。
202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