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回到金泰亨的出租屋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客厅里为他留了一盏小灯。田柾国快速冲了个澡，擦干头发后，就钻进金泰亨的被子里。将人从背后抱住，闭着眼，轻轻吻在金泰亨的肩膀上。

抱住这个人的时候，方才冷静下来的情绪，便又被贴近的体温所点燃。他觉得咬牙也无法让他忍住那种情绪，于是乎便咬上金泰亨的肩膀，但又很快地收回了嘴。他不可以留下痕迹，也不要吵醒等候到半夜支撑不过睡去的他，只能将怀抱逐渐收紧。

温热的眼泪沿着闭眼的缝隙止不住地流下。贴在金泰亨的背上，沾湿一片皮肤和他的额头。

金泰亨当然是醒了，只是并未睁眼，伸手摸到背后人的脑袋，那只手便被抓住，轻柔而凌乱的吻落在指尖。

“金泰亨。”

背后的人用略带着哭腔的气音喊着他的名字。

“嗯。”

“我爱你。”

“嗯。”金泰亨小声回道，“我知道。”

“但为什么呢？”

抽泣的声音逐渐明显。

金泰亨：“什么？”

“你爱我，是为什么呢？”

当初就这样做了，是为什么呢？

那时候的我对你好吗？明明态度恶劣到不想再与你相见。

那时的我乖巧懂事吗？明明只是一个胆小自私到只会离家出走和逃课的小孩。

那时的我爱你吗？明明对你是恨，恨你的好，也恨你的坏。

那时的我值得被你这样对待吗？现在的我值得被你这样对待吗？

为什么？你就爱我了呢？

我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给予你。你却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了。

金泰亨睁开了惺忪的眼，似乎是因为困意阻挠，所以思考了很久才回答这个问题。

“柾国，爱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原因……我想是因为我，想要去爱，所以，就给你了。你想要的我爱你的理由，就是‘我想要去爱你’，仅此而已。不论最终你爱我，还是不爱，都没有关系。”

金泰亨闭上眼，抿了抿嘴，气息从鼻尖叹出，又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幸福。至少，应该比我幸福一些。”

金泰亨在田柾国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撑着脸上无奈的笑容，说，“同样是很自私，很不纯粹的想法吧。对不起，但我，对于爱的理解，也只到此为止了。”

爱着你，就像是为了自己能够感到更幸福一样地爱。

这是爱的真相吗？金泰亨不知道。

这不算爱你吗？或许是不算的。不然怎么会被你反复质疑，反复确信呢？

但这难道没有一点爱吗？却又在触碰到对方的悲伤时，真切地感受到煎熬、痛苦、焦虑。

金泰亨在愈加锢紧的怀抱中松懈下来，转过身，伸手去捧住田柾国的脸，将那带着余温的泪水抹开在眼侧，小声轻笑道：“又哭了，小孩儿。”

田柾国的呼吸还有些急促，盯着金泰亨的眼因为略微肿胀而看上去没有神采。

昏暗的光线中，金泰亨盯着那双眼，忽然说道：“接吻吧。好吗？”

田柾国闭上眼，迎接金泰亨凑近来的吻。

柔软的触感互相贴近，动作都停滞在唇瓣上，就这么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凌乱的一方逐渐在一方平静的节奏中得到安定。

等到稍微分开一点距离的时候，田柾国缓缓睁眼，看见金泰亨贴近的脸颊，从未，好像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真实的他。

从未如此贴近他的心。

金泰亨看着他，用气音缓缓说出两字：

“爱、你。”

又重复了一遍。

“爱、你。”

“我爱你。”金泰亨恬然一笑，“够吗？”

“不够。”田柾国回道，“不够……”

不够。怎么说都不够。

金泰亨捏了捏田柾国脸上的软肉，答道：“不够也得知足。”

两人的眼神互相勾着对方，意识到对方的想法好像是一件格外顺其自然的事。

“不够……”

田柾国追上来吻，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像讨要糖果的小孩一样，要把金泰亨身上的口袋翻个遍。

金泰亨熟练地抬脚勾上田柾国的腰，手伸进了身上人的睡裤中……

等做到精疲力竭之时，隐约已有晨光透过窗帘，铺洒窗边地板的缝隙间。

汗水蒸发的热气好似也冒成一朵朵云，化作打湿发梢的雨，淋在鼻尖、耳后和掌心。

田柾国撤掉床单上垫湿的外套，抱着金泰亨去冲凉。

久违能够相拥在一起的清晨，两个人在破开暑气的空调工作声中睡去，默认一整个上午都是属于彼此怀抱的单纯时光。

意识朦胧之间，金泰亨还会想起田柾国一边带着情欲的喘气声，一边说出的话：

“金泰亨……我们，正相爱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