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离开,卧室终于安静下来,玖安才打开邀请函。
书信里内容简单,只是书写了神女为了表示她的感谢,特地邀请玖安和沈该在第二天的午夜十二点,于广场神女雕像处等候,到时自会有人来接应她们。
玖安还怪开心的,要不是这个游戏世界,她还不能涨这么多见识呢。
与玖安的兴奋不同,沈该沉默着坐在床边,不辨喜乐。
他一只手抓住床的边缘,直到把被子抓出了些皱褶,又回过神似的,把抓乱的被单抚平。
“你不想去吗?”玖安合上漏出的两颗大门牙,盯着他的侧脸,爆炸中沾着的灰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他的鼻子上残留着一小块脏污,显得有些滑稽。
“不是很想。”沈该没有抬起脑袋,手一直拽着被子,揉搓着里面的棉花。
“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的。”他停留了几秒,又接着说道。偷偷看了玖安一眼,又飞快地低下脑袋。
“为什么不想去呢,是有什么我不了解的事情吗?”玖安将那一小块要被揉搓变形的被子从他手里解救下来。
“神女不会喜欢我的,我也不喜欢她。”沈该的目光从被子上移开,落在了玖安的手上,她的手很好看,匀称修长,指腹处透着淡淡的粉,那粉就像天际将暗前出现的晚霞,温柔的,带着属于暖阳的温度的。
他突然很想牵上这一只手,看起来很温暖的手,他想用他的手,紧紧交握着她的手,纠缠在一起,像他在路边看见的交缠着的树根。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她?”玖安看见裸露在外的,属于沈该的手,那双皎洁如玉的手,此时微微发着颤,似乎她刚刚的询问,让他感到恐惧。
她下意识握住了那只手,在她看不见的过往,到底有什么,让他只是提到,就止不住地悲伤。
温暖的手,柔软的手,他握着的,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手。“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她了,从小,她就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除了一个妖怪,一个树妖,只是后来,它也离开了我。”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下意识的,他不希望对方知道那一个属于他的,孤寂的童年。
“还好,后来我遇见了你,真好。”他握着玖安的手更紧了些。
“没关系的,你是我的好伙伴,你不想去,那我也不去。”沈该没有流泪,但是眼神里却蔓延着那样的空寂,就像冬日的草坪,属于春天的什么花呀草呀,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干枯的草根,还有裸露出的黑色泥土。
玖安给了他一个拥抱,她记忆里还在学步的时候,跌倒了,摔伤了,哭泣了,母亲也是这样给她一个拥抱,她还记得属于母亲身上的,太阳熨烫过后,毛衣上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
拥抱总是温暖的,这样的温度让心脏在他的胸膛肆无忌惮地跳跃,几乎让他感到眩晕,玖安散落的发丝飘在他的脸颊边,带来些许的痒意,一种颇为陌生的情感像梅雨天气的水雾,让他的眼睛都变得湿润。
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他听见他的心这么说,他听见该该的心这么说,他听见了该该的心跳。
……
“不过,就算决定了拒绝对方的邀请,还是得去那里拒绝一下比较好,神女行踪成谜,没有人能给我们传话。”玖安和沈该坐在茶馆里,昨晚突然发现该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了心跳,虽然奇怪,但总归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良反应,她们也就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今天她们找了个据说技术很好的店,给沈该理了个头发,虽然他不太习惯短发,但是比起短发,顶着一头烧焦的头发到处乱走好像更失体面。
好在那店主没有说谎,剪完头发的沈该,没有短发尴尬期,还是颇为俊俏。
一个半人高的黑礼帽在茶馆中间的台上一蹦一蹦地激情演讲。
“且看忽而阴风大作,只听一声巨响,火光迸裂,地动山摇,妇人晕头,小儿啼哭,肢体从天而落,那真真叫一个人间惨状!”
旁边有长着苹果头的奇怪生物已经开始随之哭泣,“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那贼人直直往神女的方向去,神女顾应不及,此时一块厚似砖块的物什从天而降,为神女夺得生机。天使紧跟其后,不消片刻,那贼人便束手就擒,原是一女子和一烂芒果状物什。神女只轻微出手,圣光遍布,残肢碎骨,接复原状,我神女之光辉,永世不灭!”
黑礼帽说到激动处,一蹦三尺高,扇起的风将坐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
“话说那烂芒果,被抓后便变成树枝状,嘴里还在说着什么神女德不配位。”一根毛笔喝了一口茶,和身边的同伴说到。
“神女看到那树妖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了,似乎是从前便认识的。”他的同伴接着说道。
“好像是什么,以前看守偏殿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该就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了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