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吗?
以身补天,又死一次吗?
程曲不知道。
程曲、程曲,她的名字其实挺有意思。是老头儿们打架打出来的。
为了这个名字,堂堂天下第一宗门起卦斗法,打架撕嘴。最后打赢的程老爷子一拍定案,姓了程,单名一个曲字。
曲则全,枉则直。
老头儿们说她神人之姿从九天而来,命格太重,若要保全自身,则需圆曲存真、独善其身。
起先程曲不懂,后来懂了又觉得不对。
独善其身方可活,这般活着,有何意思。
所以,上辈子,天下气运崩塌之际,程曲管了。
也死了。
可……这次呢?管吗?
曲则全,枉则直。程曲、程曲,圆曲存真、独善其身。
她信了的。
明明重活一回,她早已笃定只问一日三餐,独善其身。但……
大楼之前,仰天凝神。程曲闭了眼。
封锁的地盘、嘈杂的街道,沈昭站在程曲身边,看着她,莫名竟是听不进周围半分纷扰,像是修神入境的神人,程曲现在的状态完全将他拉了进去,特别神奇。
身后唐琳打完电话回来,见两人如此,她不禁也往前进了一步,但、也只是一步。并未打扰。
‘呼———’
夜将暗,风已起。
立于繁华世间的人啊,无奈一笑,睁了眼。
预言的未来,天崩地裂。阴煞之气席卷世界,焚烧的森林、干涸的大海、惨叫的生灵、死绝的生命。
无数张无辜纯真的脸,痛苦着、挣扎着,在喊救命。
这,就是程曲算到的结局。
抬眼,她看向了面前这栋阴冷大楼。
楼内煞气除去、阵气已绝,然而,惨死、怨死的碎魂们揉成一片。它们早已失去原本的模样,却又离不开这栋大楼,生不得死不能,唯有撕扯着,哀嚎着,苦不堪言。
“唉。罢了。”
一声叹息,沈昭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下一瞬,只见来往忙碌的人员当中,程曲、抬了右手。
不同于先前所有,这一次,程曲右手并未起咒。
她立于天地间,一咬食指,甩出一抹血色。
沈昭懵了:这是在做什么?
然而正当他发楞之际,第一次,程曲动了自己的左手。
左手在上,右手一划,只见那咬破的指尖血色顺着肌肤割裂而开,竟是化作利刃,生生将她左手手腕割得皮开肉绽、鲜血汩汩。
飞溅的血色染红了这抹夜空。
程曲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看得唐琳心痛:“程曲!你做什么!快停下!”
“停不下来的。”
一言落地,双手合十。
突然,只见程曲两手翻飞如画,下一秒,在手腕裂口涌出的鲜血中,道道金光咒术横空而出,直冲天际。
“心感太冥,脏结胎婴,慧无不变,食施众生。”
清音之下,数百咒文揉了满天血色环绕、盘旋于大楼正顶。
看着大楼碎魂的苦苦呻吟,想着测算未来的人间炼狱。霎时,只闻一声轻叹,阵、成。
“嗡———”
蓦地,一声来自天外之音的嗡鸣响起,下一秒,一个硕大的金色法阵立于正空之上,正气盎然、直击灵魂,似要压破这凡世邪祟。
程曲失血过多,浑身都在发抖,她两手举着这法阵,拳头一捏,猛地往下拉去。
“破煞碎阴,超度魂灵。落!”
骤降、压顶,一声令下,只见那灼眼金阵坠落而来,竟是生生压破众人头顶,一下、贯穿入地,破空而去。
“轰———轰隆隆———”
第一声,阵碎大地;第二声,大楼轰塌。
“噗……”
“程曲!”
一口血喷了出来,在大楼碎裂的震撼中,程曲脱力,‘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在唐琳奔来的身影之后,她看到了那轰然倒塌的朲毓国际,看到了那废墟之中终于得以自由、超度的碎魂们。
如此,程曲眼里便只有释然。
嘴角淌下的血,很腥。
从前明知拯救世界会死,她还是去了;现在明知只剩不到一半神魂的自己强启超度会重伤昏死,她也还是做了。
眼前黑暗袭来,超负荷的任性终于迎来了‘报应’,程曲浑身筋骨碎得干净,可、突然地,她笑了。
“呵。”
她果然,还是那个倔脾气。
这辈子……怕是也没得改了。
老头子们,要不,下辈子、她下辈子再试试独善其身吧……
“程曲!程曲!”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