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棠心中一惊,然而只是短暂一瞬后,又恢复平静。
她应当提前猜到的,景昭辰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他既然能保兰芝平安无事,自然也能安排人提前送她去京城,他的身份和手段在此,不会无聊到用这种事来欺瞒。
所以甄棠短暂吃惊后,确信他说的是实话。
突然想起什么,她复又抬眸:“妾身外祖的灵位,殿下是不是也已经命人提前送往京城?”
那人沉默了须臾,并未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他往甄棠的方向走近了一些,似是在解释:“我们返京途中不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情形,我能保你平安无事,兰芝和你外祖的灵位与我们分开而行,才最稳妥。”
“殿下是在用它们要挟妾身吗?”甄棠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可思议。
想笑的是,她居然还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不可思议的是,他眼下竟然有心思寻到这样的借口试图说服她。
不觉得愈发欲盖弥彰吗?
“我没有,我绝没有这种想法。”
景昭辰的眼底泛起久违的慌张,慌张中,还掺杂着一丝心虚:“我从未想过用这些来要挟你,青陌传信回来,她们从水路离开渝州时有刺客暗中跟随,无法停留,便一路北上,可在京中汇合。”
“所以呢?”
甄棠静静地看着他:“这些不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吗?妾身无法证实,只能相信,不是吗?”
“朝朝……”
“殿下别唤妾身小字,这个名字,是妾身外祖所取。”
甄棠深深地缓了口气,走到桌边,伸手撑着桌案垂着脑袋,心中思绪不停翻涌。
她怎会如此傻,景昭辰也是皇族之人,高居太子之位十五年,中了毒蛊被废还能强撑一条命直至今日,他想做的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授人以柄。
是她太过天真。
青陌应当就是昨晚撑船的绿衣女子,她同兰芝一起从水路北上,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灵位也在景昭辰手中,景昭辰深知这些人和物的分量,所以,他要将这些控制在自己手中。
从而带她一起返京。
“好,我不叫,但是我真的对你没有一丝要挟之意,我只是怕……”景昭辰说着,戛然而止。
甄棠抬起头,转眸看他:“怕?殿下已解了毒蛊,往后一定会长命百岁,殿下还会怕什么?”
“怕妾身生出异心?怕蓝爷爷的药方有问题?还是怕妾身的母家同皇后联手,对殿下形成掣肘?”
甄棠自嘲般笑起来:“殿下当真多虑了,妾身不过是一个平民,妾身的母家如今更是不足挂齿,殿下雄韬伟略,计谋过人,岂是我等平民能威胁的。”
景昭辰只觉得有血涌上心口,一阵阵钻心得痛,他顾不得这种痛楚,上前握住甄棠双肩将她转了半个身子:“我只是怕你会……。”
他眼中充斥着慌张失措,薄唇微动,话说到一半又止住,良久,同样自嘲般笑了一声。
随后轻轻松开甄棠的肩膀。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安排妥当。”景昭辰的声音恢复温和。
甄棠再度向后退了两步,从他身前离开,摇了摇头:“并非你的错,是妾身的错。”
“甄棠,我……”
“明日返京对吗?那妾身今晚收整一下东西,向蓝爷爷告个别,明日一早便启程。”
她的户帖还在王府,虽然京中都以为她和景昭辰已经身死,但只要景昭辰愿意帮忙,她便能重新换个身份,不用返京,可眼下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更何况,外祖的灵位和兰芝都去了京城,她躲不掉,也逃不掉。
唯有返京才能彻底解决此事。
景昭辰的话被她冷冷打断,他不敢再继续,二人之间一片静默,空气似乎都结了冰。
过了片刻,甄棠从他身边走过,开门离开,一眼都未看他,唯有带起的风吹动他的袖摆,留下残冷海棠香气。
“阿宣,今日不是还要给村子送药,我同你一起去。”门外响起甄棠呼唤阿宣的声音。
“棠姐姐也要去吗,药不多,山路难走野兽也多,我带着发财就行。”
“姐姐回来后还未拜见过各位乡亲呢,山路再难走,姐姐以前也走过多回了。”
“姐夫呢?他答允吗?”
“这里是药庐,自然是姐姐说的算,快点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