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安朝崇和年间第一任太子,如今的废太子,翊王。”景昭辰静静地看着她,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说出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
“那…那你是因何被废?”甄棠还未从这个令人她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中了毒蛊,将死之人,储君自然要易主。”
“易主?换成何人,那个衡王?”
“那要看他的本事。”
甄棠用丝带束着的秀发垂在身前,半披着锦被,神情仍旧迟滞着。
他从前竟然是太子。
若是蓝爷爷将他救回来,他有机会复位太子吗?
若是他能复位太子,那她岂不是成了太子妃?
太子是储君,更是以后的九五之尊,他怎么可能只娶一个正妻。
帝王,往往都是三宫六院,她的家族早已没落,没有什么能倚仗的背景,她也没有那些治理后宫的手段,只能求老天保佑蓝爷爷有法子治好他,这样她便能离开王府,摆脱父母,从此销声匿迹。
她半晌没有说话,景昭辰也沉默着,寂静的寝殿内只能听到二人轻浅的呼吸声。
屋檐上突然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微响,似是野猫跳跃,踩到了碎裂的瓦片。
景昭辰的眸光瞬间凝紧,轻轻仰头,看向方才那声响动传出的方位,不多时,下一声微响又紧接着响起,比方才那声更轻微,若不是他常年保持警醒的习惯,只怕他也无法察觉。
他不紧不慢地坐起身,眼神已是冰冷的杀意,短暂沉思后,认真卷起墨色寝衣的袖腕,露出一双消瘦却分外有力的手腕。
甄棠有些奇怪他的举动:“殿下要…”
“嘘!”
手掌覆上她柔软的唇,将她的声音堵住,甄棠看到他动作极轻地下了地,静静的看着透着月光的窗子,随后毫无声息地走远,整个人隐入黑暗之中。
甄棠跪坐在拔步床内,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倘若他突然病发呕血,自己怎么才能寻到冯太医?
正盘算着,那人很快便回来了,右手中似乎握着一物,撩开纱帘递到甄棠眼前。
借着朦胧的月光,甄棠看到那是一把小巧的袖中箭,工艺精巧,搭着三支精铁箭矢。
她曾听人讲过,这种袖中箭藏在袖腕中,极适合防身,若是有人近距离图谋不轨,只需按动上面的机巧,机簧便会触发,瞬间将箭头射出,达到一击毙命。
甄棠疑惑地看着他:“为何要给妾身这个。”
景昭辰指了指上面某个圆形按钮:“此处是机巧,按一下,铁箭便会射出,箭头涂有箭毒木提炼的毒药,即便没有射中要害对方也会中毒而亡。”
他是在教她如何防身?
可此处是皇宫啊,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难道这里会有危险?
甄棠接过袖中箭,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慌张乱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屋顶上又传来一声响动,这次不同前两声,方位更靠下。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屋檐上跳下来,在月光中轻巧地落在寝殿门口,随后接二连三落下几人,用刀刃透过门缝轻轻拨动门栓。
甄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番场景,吓得瑟瑟发.抖。
她不敢出声,慌张地看向立在原地的景昭辰,那人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正慢慢卷起有些垂落的袖腕。
“一群废物。”
甄棠听到他鄙夷地嗤笑一声。
下一瞬,寝殿正门被人推开,月光倾泻而进,闯入殿内的黑衣人没有料到有人正在等他们,动作明显一愣,四个蒙面人互相对视一眼,举起手中武器,不约而同朝那一身墨色衣衫之人砍去!
景昭辰没有丝毫慌乱,在四个黑衣人快到身前时,反手从枕下拔出沉水,剑身在空气中发出凌厉铮鸣,随着一阵干脆利落的剑影,两名刺客已被当场割断喉咙,脖颈汩汩涌出鲜血。
“你…你不是中了毒蛊,功力早就废了吗。”一名黑衣刺客呆在原地,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景昭辰冷笑起来,手腕翻转,染满鲜血的剑身闪出一道寒光:“就凭你们,也想杀本王。”
其中一名黑衣人一眼看到躲在拔步床内瑟瑟发.抖的甄棠,眼神一转,提刀便要向甄棠砍去,景昭辰早有防备,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人手臂整个砍下,反手割断他的咽喉。
只听到“噗”的一声,似是有利器扎进血肉,他垂眸一看,刺客心口位置正中一只铁箭。
他回眸,看到甄棠握着那支袖中箭,整个人止不住的战栗。
唯一剩下的刺客眼见大势已去,抬刀便要自尽,只听一声金鸣之响,刺客的长刀被剑刃削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内力震翻,随后双手被断裂的刀刃刺穿,钉在地上。
“有刺客!”
“快来人,有人行刺翊王殿下和王妃!”
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紧接着便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和火把明亮的光芒,霎时间,整个碧微莲池一片人声鼎沸。
甄棠心惊胆战地看着景昭辰,月光渗进殿内,映着他一身染血的墨色寝衣,指节握着剑柄,淋漓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手指从剑尖滴落。
他本在垂眸查看地上的刺客,似是察觉到甄棠的目光,幽幽抬眼,隔着纱帘与她对视着。
她方看清他半边侧脸和心口都粘了血,脸色极其苍白,唇色却如血一般赤红。
“嘘…”
火光喧嚣中,甄棠的目光与景昭辰交汇,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宛如摄人心魄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