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防护服的亚伯兰,将另外两件防护服递给他们。
防护面罩后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地传来。
“这是我们解剖的第二具因怪癔丧命的尸体。”
穿好防护服的约翰看向那具遗体,“他看上去已经有八十多岁的年龄,皮肤干燥紧缩,留有疤痕,但皮肤表面还有淤血……死因难道还是全身内脏器官的衰竭?”
亚伯兰点头,语气里是诚恳的赞扬。
“华生医生,您虽然不是法医,但相关的知识储备量还是令我震惊,您有考虑过来我们第一组就职吗?薪酬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约翰摆摆手,“为死者还原死亡瞬间,这并非我的专业强项,这些知识我也只是临时钻研掌握……我还是更擅长抢救垂死的生者。”
亚伯兰点头,“与死亡抗争,您是一位尽职的伟大医者。”
“不过这个人的实际年龄应当没有八十岁。”
换好防护服的歇洛克已经绕着解剖台走了两圈。
“他的手指没有老茧,虽然皮肤干枯,但看得出来生前保养得当,是一位家境富裕的贵族子弟。”
“穿着的衣物是居家服饰,虽然宽大,但这个款式并非年长者的钟爱。”
“当然,或许可以说这不排除个人喜好。”
“但他脸上的淤青伤痕是球类运动砸成来的,有人对着八十多岁的贵族老人挥舞球拍,将球砸到他脸的可能性可太小了。”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
亚伯兰说道:
“这位死者今年四十二岁,在一周前他还在非常有活力地与朋友打网球。”
“然后几天后,在他家的工厂宣告破产后,雪上加霜的,就感染了怪癔。”
“他开始反复进行自残行为,并表示说自己即将前往天堂,接着一周的时间,他身体内部各处器官都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竭,使得这具按理说应当身强力壮的躯体老化成朽木一般,最后死去。”
亚伯兰推来装满解剖工具的推车,银盘上布满各种锋利的手术刀具。
虽然他不觉得这两人需要额外叮嘱什么,是否要做好心理准备之类的关怀话语,但碍于雷斯垂德这位同僚反复叮嘱多次,要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面对他们,亚伯兰还是提醒。
“接下来就是解剖。”
说话间,歇洛克已经是手起刀落。
霎时间一股更浓郁百倍的恶臭扑面而来。
哪怕是穿着防护服和面具,精神算是在日常的解剖与实验中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亚伯兰都忍不住反胃干呕了一声。
残余粘连在白骨上的尸块看起来格外冰冷油腻,按理说应当坚固的白骨在被手术刀轻微触碰的时候,就断裂成两半。
从断开的平面可见,那里竟然已经被蛀空,有什么细小的生物快速拖住某样惨白的东西往中空的骨头深处爬去。
刺耳的哀嚎声响彻整个解剖室,好似一声凭空巨响炸得人头脑发晕。
约翰面色难看。
“歇洛克!我刚才看见白色的……虫茧?!”
那样东西很小,但数量很多,像是团成一个又一个球体的白色棉絮。
“你没看错,而且拖走它们的是非常小的蜘蛛。”
歇洛克直接拿起一根骨头,将它翻转过来。
内里果然是像管道一样的中空,但那些拖着白色虫茧离开的细小苍白蜘蛛们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他们刚才的一瞥只是片刻的幻觉。
刺耳的惨叫像是水面上震荡的涟漪渐渐停止。
约翰低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灵魂。”
“人类灵魂的残渣。”
歇洛克放下那根脆弱的腿骨。
“我们见到的景象不是无意义的,蜘蛛隐喻着某只魔鬼,蝴蝶也隐喻着另一只魔鬼。”
“蝴蝶?”约翰一愣。
一些物品是超凡力量和神秘存在的象征,犹如最普遍的月光花与群星草。
也如嫉妒的魔鬼喜欢以蛇的姿态出现。
但他刚才没有见到蝴蝶的象征。
“因为对方把自己隐藏得够好,比蜘蛛更不易被发觉。”
冷静的侦探用手术刀割裂挑开的死者皮肤。
在松垮的皮囊内侧,印满了犹如烫伤般的蝴蝶纹路印记。
密密麻麻的翅膀好似斜着看向四周的双眼。
它们遍布死者全身各处的皮肤,好似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时刻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窥视着皮囊中可口的灵魂。
“也就是说,感染了怪癔患者的灵魂应当是被两个魔鬼瓜分了。”
歇洛克说道。
“我们要再去贩卖万灵药的药剂店一趟,那种万灵药既然号称能够治愈怪癔,那么那里应该也隐藏着有关源头的线索,否则患者恐怕还会源源不断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