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钟离瑞看到这里,突然呼吸一滞,这写书之人究竟是何人?若是没见过叔叔,恐怕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钟离瑞又翻开一本,这本是夜幕过客所写,名字叫做《真真假假假亦真,少年将军用情深》。这样真实不知、又极长的名字,倒还真的少见,以往的书名,一般直接点名主题和人物,很少见这样云里雾里的书名。
这册写的是钟离瑞自己的故事,说他苦苦恋慕自己的叔叔,却总也没机会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位叔叔风华绝代、聪颖绝伦,可惜因为旧疾不得不放弃成亲。
钟离瑞向皇上求娶这位叔叔,可却早到了钟离颢的阻挠。钟离颢骂他没出息,总是期期艾艾跟在别人后面热脸贴冷屁股,丢他钟离家的脸。
这话本中说,钟离颢本性暴躁,看到儿子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总在暗地里祈求神明,他拿儿子不管喜欢谁,这么软弱总是不行,到时候若真成了亲,那不得在下边被欺负。
若是看到儿子那副样子,他肯定被气的嘴歪眼斜。
这话本中写的钟离颢的模样让钟离瑞觉得想笑,因为他爹可能真的能做出那样的事来,这写书人好似认识他爹一般。
翌日,钟离瑞正在练兵,房柯就已经到了。
“太傅大人。”钟离瑞叫了一声。
房柯只“嗯”了句算作回答“我把行止带来了,已遣他过去站桩。”
钟离瑞依言往校场的边沿看去,果然看到了行止的身影,他依旧站得挺拔,神情坚韧。钟离瑞朝他笑笑,也不知那小子看到没有。
钟离瑞交代几声几声之后,才将房柯拉到一处帐子的内坐下“太傅大人,昨夜我想了许久,可终究也没能想明白。”
房柯没说话,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钟离瑞道:“昨日我们看到那宰相冢内的陈设,我只注意到那棺椁被人偷走了,直至回过头来细想,才觉得那墓中尽是不对的地方。”
“有何不对?”
“其一,那墓穴很浅,按照大兴的礼制,燕相为国而死,如此功勋,不说绫罗绸缎,就那九尺铭旌都全然未见,当年举国上下,哀悼数日,最高礼制,不该如此狭小;
其二,那墓中的东西都太新,若是采用了防腐之术,那些东西虽然会看起来一如当日,而不是像半月之前;
其三,墓中置物的拜访太过整齐,仿佛刚放上去一般,最重要的是,那棺椁所放之地,细细想来,并未有半点挪动痕迹,若非那偷棺之人有通天本领,照着那样的地势和开口位置,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钟离瑞说着瞧向房柯,神情严肃:“太傅大人,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墓里根本就没有那位燕相的尸身?”
房柯也直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道“贤侄,你为何这样认为?”
钟离瑞道:“太傅大人对我所说的这些并不惊讶,好似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说这些。”
“贤侄,你这可就高看我了,我知道那墓中没有尸身,是因为从一开始,那宰相冢就是一个衣冠冢,燕鸿惊”提到这个名字,房柯顿了顿,继而道:“他的尸身从始至终就没找到,当年他到那玉龙雪山,被那山上僧人坑骗,断粮少水,一连十日,援军到时,将那山头翻了几翻,一无所获。”
“后来我偶然间才得知,他是被朝中之人与那吐蕃人联合坑害,就算他没死在雪中,可能也早就被那喇嘛借着做鼓的名义,剥皮剜心——”
“可他就没可能活着么?”钟离瑞不知怎么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用阴鸷的语调说完了这句话。
房柯眼神依旧淡淡,只说:“当年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死了,我也一样。就连陛下,都因此消沉许久。近半年时间,举国上下都沉浸在悲痛里,无一人不在尽其所能地想要将他找到……可,什么都没有……”
“你想过的事,十几年前就有人想了,天下朝野都在想。可……就算把他找出来又能如何呢?该我们做的事,也不能仅仅落到他的头上。”
房柯道:“那半年时间里,朝中人都被他牵引心神,百姓也因为他民心不定。最终,皇上就做了这衣冠冢,对外宣称他的尸体找到了,举行了最高规格葬礼,民心终于安定,朝中也不在浮沉。”
“贤侄,你知道为何这日子会定在九月初九么?”
钟离瑞道:“不是因为这日是重阳么?”
房柯道:“那只是其一,这日是重阳,万里悲秋,缅怀先祖,同样也祈求丰登,九月初九,意欲长长久久,二九相合,乃阳气最盛……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人,他,生在重阳。”
钟离瑞早就知道那位燕相,他只知那位燕相生在秋日,传闻中阔面方腮、武艺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