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与二哥自弱冠后便不在将军府常住了,大哥去了江南,二哥则在西北,他这个小弟在家混吃等死多年,至今也没做出什么功绩来。
大哥年长他八岁,在江南做郡守,以“善政”稳民心;二哥年长他六岁,在西北做都统,以军政平一方,可他却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出来。
钟离瑞缓步走到哥哥床前,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哥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钟离琰听到动静,放下手中兵书,抬眼瞧了瞧,道:“哟!来的这么快,我还当你还得再用两天。”
钟离瑞听到哥哥的调侃,也道:“这我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钟离琰将信将疑,但还是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你有良心吧。”
钟离瑞道:“我当然是有的,我怕你死了,没办法跟朝廷交差。”
钟离琰:“我就知道你小子动机不纯。”他好像又想起什么招招手让钟离瑞靠近:“不是我说,家里知道这事么?你嫂子……”
钟离瑞知道他的担忧,偶尔看到他这一向左右逢源的二哥也会摆出这样一副担忧模样,突然就生出了一点怪异的心思。
他表情镇定地看向他的哥哥,没有说话,看着哥哥面容探究钟离瑞又皱了皱眉头,终于是看到了钟离琰更为忧愁的眼神,盯着他道“知道了么?明明我已经封锁消息了。”
钟离瑞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确实是封锁了消息,京中也只知道甘州告急,也没人知道你受伤的事。等我进了甘州派人打听才知道这件事,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钟离琰听他这么说才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忍了好久……怪不得你头上那么多的茅草……哈哈哈哈……”
他笑得太过用力,引起伤口处的疼痛,忍不住痛叫一声,然后赶紧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钟离瑞也不戳穿他,他们兄弟俩都不怎么体面,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匆匆将身上的东西扫了几下,就去查看他哥的伤势,却被钟离琰给躲开了。
“去去去,我这有大夫,用不着你这门外汉给我添乱。你小子,竟然学会诓人了,你当初可是撒谎都脸红的,现在骗你哥倒显得挺熟练,是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学坏了?”
他给叔叔收话本这事家里人基本都知道,从他小时候起都在惋惜他受了某人的毒害,但是却没人去制止,大概是他们一家都约定俗成的不去惹陆凡,那可是个大麻烦。
至于怎么麻烦,钟离瑞是不怎么知晓的,毕竟从小到大他问起叔叔每个人都是一脸讳莫如深,鄙夷又忌惮的脸色,他再怎么追问也没有答案,叔叔也不可能跟他说,所以父兄几人与叔叔之间的过节一直是钟离瑞心中一大疑虑,他尝试过各种方法,但现在都没有什么确切的说法,有的就只是话本中间那几点零星段落,根本不能还原事情的原本面貌,不足为据。
钟离琰的伤势似乎有些严重,藏蓝衣服上也渗出一些血迹,此时眉头微皱,刚才嘲笑钟离瑞的面色一下子扭曲起来。
钟离瑞有些怀疑他哥是不是装的,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谈一副平静的样子倒让人真以为他的伤势不重,这会子绷不住了才表露出来。
“那我去请大夫过来。”钟离瑞道
“嘶~隔壁。”钟离琰没再开玩笑,简单说了几个字就安静下来。他这个哥哥要不是真的伤势加重,估计还能再说几句风凉话笑话他。
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模样有些面熟。等他把钟离琰安顿好,钟离瑞才问道:“您是……赵叔?”
“你才看出来么?”钟离琰不再大动作,但也没忘阴阳怪气他弟,只不过这声音气势相较于方才确实弱了不少。
赵叔剜了他一眼,才对钟离瑞道:“没错,是我。”
“可是您不是……”他没有那接下来的话说完,但是在场几人皆知,这位赵叔原本是钟离琰府上的司马人,他对马的品相、饲养极为精通,讲起与马相关的事滔滔不绝,可医理之事竟也融会贯通倒真的出乎意料。
钟离琰原本想接过话头,可赵叔却主动道:“老夫不才,年轻时学了些医术,但天资愚钝,学步精通,总也派不上用场,不过这回跟着都统出来,军医大人也受了伤,我这才能稍微发挥点作用。”
钟离琰道:“您是太谦虚了,在我府上十多年,都没有显山露水过,要不是这次意外,我都不知道我身边竟有如此博学多闻之人。”
钟离瑞也赶紧道:“赵叔,我也觉着震惊,可是也跟我二哥一样对您心生佩服。眼下我大兴正是用人之际,您这等良才派上用场是大兴之兴,若是让贤才埋没,才是我等的罪过,所以您千万不要再掩藏锋芒了,不然我二哥也难辞其咎。”
赵叔看他言辞恳切,才道:“老夫知道了。小将军不愧是钟离家之后,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以后必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