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一甩袖子将手背在身后,在钟离瑞床前慢晃,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几分怒意,几分探究又有几分无奈,钟离瑞看着他一向没有波澜的脸上变幻莫测,心里也跟着惴惴不安。
他不是怕陆凡看出点什么,他的那些计俩可能叔叔不说,也早晚会摸个透彻。他只是在赌,叔叔会不会对他有那么一丝恻隐,即便只有一点,他也心满意足。
陆凡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话未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在晃荡了几圈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床头。
钟离瑞惊诧万分,不懂他是何意。
陆凡呲了呲牙,双手抱胸拿眼梢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这孩子让我留下,就不会给我留个地?”
钟离瑞一瞬间心神游荡,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仙境,连连往里动了动,不过好死不死,扯动了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
陆凡叹了一口气,嫌弃道“你这孩子真是麻烦,别动了,我来弄。”
他扶着钟离瑞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他往床内挪动,看着他扬起的嘴角不由嘲弄“你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坏了?怎地如此呆愣?一直傻笑着看我做甚?”
钟离瑞权当他是在夸自己,叔叔能离他这么近,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叔叔,你真好。” 钟离瑞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转瞬间就看到陆凡双眼中的瞳仁微缩,看向钟离瑞的眼神也不再是单纯的嫌弃,那种呼之欲出的愤怒令钟离瑞即刻缩了脖子。叔叔脸皮薄,如果触怒到他,说不定转头要走,那他今日所做的事情便毫无意义了。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挪开眼睛,叔叔的每个样子他都想多看。
陆凡似要灼烧的眼瞳在钟离瑞面上狠狠剜上几眼,才仿若解气似的敛了狭长的眸子,那倏忽的眼睫随着主人的动作上下翻飞,等它终于安定下来里的时候,钟离瑞在那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曾见过的隐忍。
陆凡这时候才张了张尊贵的嘴,一如既往言辞犀利“你小子,最好老实点,要不是看你受伤,跟你爹不好交代,你现在应该已经被扇出门外。”
可钟离瑞却觉得那张嘴说出什么话都像是仙乐灵音,优雅动听。
他知道叔叔已经极力忍耐了,所以即刻出言劝哄“叔叔,我不敢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伤好后一定帮你搜罗最好看的话本,最广泛的留言。您放心,宫里宫外我都不会放过,即便是宫墙上的鸟雀、洞里的鼠蚁,我都会把它的妯娌兄弟查个一清二楚,保管让您知无不尽、听得尽兴。”
陆凡眼睛闭了闭,也没说话,钟离瑞继续道“叔叔,您若是想,把翰林那帮书生请来也并非不可。要是您看的不尽兴,我就把那东武书生给抓来,让他亲自给您写话本,您看如何?”
陆凡冷嗤一声“小子,你知道那东武书生是何人?家住何方?”
钟离瑞道“虽是不知,但若想找,总有踪迹可循。”
“真有能耐你把那夜幕过客给抓来也是一样,我到要看看他究竟多能编。”
“好,我也想看看这夜幕过客究竟是何许人。”
“嗯。”陆凡颔首“不过今日我在此,索性无事,就来考考你的兵书掌握如何来吧。”
钟离瑞满眼欢欣,虽心中打鼓,但还是认真地看向陆凡,他许久都没看过兵书了,这次到西南,除却一身伤,还给那里带去了腥风血雨,燕铭与杨威也不知怎么样了?他只记得燕铭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与杨威绝尘而去的背影。
他确实是无能,也确实该被治罪。
陆凡眼睛瞥向他,看着他眼中的欣喜逐渐变得暗淡,开口道“你这小子是因为什么也记不得才紧张成这个样子么?”
钟离瑞忽略掉他言语中的刺头,坦诚道“如果我说是,叔叔你能不能别考那么难,我的心智不太够用。”
陆凡冷冷瞥了他一眼,“想不到你竟如此有自知之明,那今日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何单独上山我就先不考你兵书了。”
“那叔叔还是考吧。”
听到这话,陆凡更加仔细地审视着钟离瑞的表情,那上面是从未见过的阴霾,跟他刚才撒娇卖惨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样,这小子应该是在西南遭遇了什么,要是在以前,恐怕自己没提,他都会把见闻拿来说个一二。
“我竟是奇了,到底是何事让你甘愿让我考你兵书,我记着你之前每回被问可都是推三阻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