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一连说了三个“好”,嘴角甚至还浮起一抹冷笑,低垂的眉眼,划过一抹冷色。
掌柜的见交代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觑着赵六的眼色,向吃得满嘴流油的云祝,投去了祈求的眼色:“姑奶奶好心,救命呀!!”
云祝看了一场好戏,也吃得差不多了,见状便挥了挥手,“给我来壶好茶,消消食。”
“诶诶,好嘞,小的这就让把库房里珍藏的上好茶叶,给您沏好呈上来!”
掌柜的闻言,见赵六没有意见,立马如获大赦,激动得浑身肥肉直颤,健步如飞颠颠地逃出了房间。
“咳、咳、”
云祝吃饱喝足,看赵六心情不顺,眸中戾气未消,又见那胖掌柜的对他毕恭毕敬之余,十分忌惮的样子,想来此人非富即贵。
“惹不起,那便躲上一躲。”
心里这般想着,她将放置手边的骨杖一抓,将拼命吮吸饭香的无脸伥鬼暴力塞进骷髅眼里,就要借口离去。
就在这时,陷入沉思的赵六,突然回神,前一秒还怒发冲冠的神情,下一秒陡然变脸,又嘿嘿笑了起来。
变脸比变天还厉害!
云祝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心惊肉跳:妈呀,这老六,该不会是要黑化了吧!笑得这样瘆人!
“让你看笑话了。”赵六挠头苦笑,说:“唉,交友不慎,就是这样。”
“被信任的兄弟背叛捅刀,这滋味可叫人难受!”
仰头痛饮一杯,赵六无奈摇头:“那王五和李四,从小跟我就不对付,儿时小打小闹,已经演变成一有机会,随时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仇人。”
这是把我当垃圾桶,开始倒苦水啦?
云祝没想到破麻杆一杯酒下肚,突然就变成了絮叨的中年男人,开始讲起了自己与王、李,以及好兄弟张三的恩怨纠葛。
反正总结就是赵与王、张二者祖上便不对付,到了赵六和王五这一代,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令赵六恨得牙痒痒的张三,与其家族都是依附在赵氏门下的门客。
那张三之所以从赵氏若干门客中脱颖而出,独得赵氏这一代掌权者赵六青睐,全因儿时为赵六挡了一刀。
那一刀,不仅一举将张氏一族推上众门客之首,甚至赵六父母还力排众议,将张三养在了膝下,让其与独子赵六相伴成长。
赵六亦是将张三当作了亲兄弟,真心以待,没想到几十年兄弟情谊的小船,就这么轻飘飘地翻了。
云祝想了想,忍不住插嘴:“呃,你说张三是个文弱书生,那木木山危机重重,他估计真是去喊救兵呢?”
赵六:“呵!他哄走了我的护卫!”
云祝张口欲言,就听赵六恶狠狠地道:“我的护卫,可都是能捉妖打怪的除妖师!”
除妖师!!
云祝瞪眼:“你的护卫居然是除妖师!而且不止一个!那该死的张三,居然一个也没给你留!”
越说越生气,她激动得仿佛被坑的自己一样,拳头紧握,义愤填膺地道:“其行可鄙!其心可诛!其人可灭!”
可恶的张三,若是没将这赵六的护卫哄走,白天自己就不会被那只秃头变态鸟逼得走投无路。
若是赵六的护卫给力点,甚至她可能根本就不会遇见妖兽,沈厄说不定也没事。
“咦,说到沈厄,他醒了没有?”
云祝终于想起被她遗忘在大明湖畔的沈厄,转头看着赵六问:“沈厄呢?你不是说帮我给他请大夫看看的吗?大夫呢?”
赵六一愣,指着边上的山水大屏风,道:“那公子,就在屏风后头睡着呢。”
云祝腾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绕过了屏风,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厄,眉心一拧,“怎么还没醒?”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他说人没事,睡一觉就醒了。”
可这都睡了挺长时间了吧?那大夫靠谱不靠谱的呀?
算了,靠人不如靠自己,若是天亮了还不醒,自己到时再想办法吧。
“酒足饭饱,就是容易犯困。”云祝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我先回房间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没理会欲言又止,且一脸担忧的赵六,她抱起骨杖,转身就出了门。
开玩笑,不走难不成还听你通宵吐牢骚不成!
——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陷入幽暗的夜晚,骤然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沈厄,快来救我啊啊!!”
前一刻还陷在黑暗泥沼中的沈厄,猛然挣脱了束缚,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云祝!”
纵身一跃而起,沈厄即刻夺门而出,衣袂猎猎,带着破空之势。
缩在地上打地铺的赵六,瞬间被惊醒,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影,转头一看,床上空无一人。
“小白脸醒了!”
睡懵的脑袋忽而一激灵,黑夜里赵六的眼睛突然亮得发光,“好家伙,原来这姓沈的小白脸,才是高手!”
哈哈!浪里淘金!
总算是让他赵六淘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