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时间十一点半,他叼着烟,六十层的大平层落地窗前,他俯瞰着远处的PMR大楼。
仅仅十几个小时,他从异国落地,直奔医院,紧接着得知计清宗出院的消息。还没等他揪着张锴的脖领子骂出为什么骗他,就得知了重病的人其实是计盈的消息。
计清宗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医院楼道,跟着他的人收走了他所有的电子设备。
被迫陪床十小时,他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消息。
重获自由时,居然是被计清宗打发回家。
那个他以为很公平、很正面的父亲形象,在舟车劳顿后的短短几小时内,轰然崩塌。
“让我转让PMR?想得美。”
面对夜色,计琂睁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微微勾起了唇角。
下周一的股权转让会,他要舍弃一切东西,把PMR护在手上。
即使……要和计清宗断绝关系。
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暗淡,很快被坚毅的神情掩盖。
第三支烟抽完了,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心脏微微钝痛。
顾潍合这么在乎他。
面对着手里这块发光砖头,计琂经历了一天的操蛋事情后,感到了浓重的安慰。
他知道自己在乎顾潍合,但是不知道这么在乎。
在拿到手机,看见顾潍合发来的这么多条消息后,他内心的怨愤、不甘,所有的起伏不定,全部被填满,在这一刻,顾潍合几条消息的能量,比PMR被计盈虎视眈眈带给他的冲击还要大。
他突然觉得,可以说开了。
也巧,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
等这两天事情办完,他就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向顾潍合表白。
自从做了理疗,顾潍合的腺体非常敏感,连带着他的神经也敏感起来,睡觉变得很轻,一有声音就会醒。他为了等自己消息,手机提示音肯定开到最大。
忍住,不能吵醒他,让他睡个好觉。
计琂怀着激动又纠结的心态,反复翻看两人的直到天亮。
太阳铺上落地窗前的桌子,照着计琂的脊背,不一会,黑色衬衫吸收了热量,感受到温度变化的计琂敏锐地皱了皱眉。
他坐起来,面前的电脑已经黑屏。
一小时前紧急加工出来的文件躺在和张锴的对话框上。
定睛一看,是张锴传回来的。
“所有文件已经加盖公章并扫描。”
PMR暂时没有扩展股东,坏处是关键时刻人脉不够有实力,好处是走流程时没有股东捣乱。
他一个人就能决定一整个公司的方向。
“转到公司群里。”
他做的文件,盖了公章就生效,在计盈苦肉计实施完成之前,他要把公司上下统一口径,在法律和财务层面保证自己地位稳固。
精炼的头发今天有些凌乱,可仍旧不失风度。
计盈想通过一个计清宗就把他辛苦建设起来的PMR收入囊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们站到统一战线逼他,他也不会把这些年的心血拱手相让。
根本没心情处理这些天积攒起来的工作,计琂算了算时间,顾潍合那边正是起床的点,一刻也等不及,立马播了电话过去,以至于嗓子都是哑的。
这是他继昨填被迫陪床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沙哑无比:
“醒了吗?”
、
顾潍合很早就醒了,体感似乎根本没睡,还保持着昨晚入睡前的焦急状态,直到手中的电话响起独特的铃声——计琂拿他手机专门为他自己设置的铃声,紧绷的神经与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昨晚怎么不回消息?”
他不纠结下飞机为什么不回消息了,在计琂心里,一定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这不必多说。可是忙完之后,总得回消息吧?偏偏昨晚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直到现在才有消息,这令顾潍合心塞。
人不在身边,他不得不思绪飞扬,胡乱猜想:“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一点都不重要,所以你才没有给我保平安,可是我很担心你。”
他也太久没有说话,做了一晚上梦的大脑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计琂一下就慌张了,可是他不能把实际情况告诉顾潍合,免得他替自己担心。
“宝贝儿,昨晚有特殊情况,我没看手机,回家时你那边已经很晚了,我怕打扰你休息,一直忍着没回消息,你睡觉轻,震一下你绝对会醒。”
顾潍合没消气,他觉得计琂的理由太过敷衍,笼统的说法并不能体现他的真心,可他又不想打探计琂的秘密。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回答是什么。
听不到他说话,计琂“喂?”了好几声,还是没听到声音,知道着急了。
“别生气啊白宝贝儿,我用我的人格保证,真的是特殊情况,昨晚我简直难熬死了,你平时都是这个点醒的,我时间卡的准吧?”
听到计琂略带笑意的嘚瑟语气,顾潍合心里堵塞的气消了大半。
他自己都没想到,确认计琂平安这件事,比他担心了一整天、只睡了四个小时更能影响他的情绪。
“没事就好,”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我自己回去找你?其实你可以不用回来接我。”
他记得计琂走时说过不让他自己回,要来接他。
做那件事之前,他希望有和计琂道别的时间,在异国他乡结束这段关系,以后回去不至于经常触景生情。
“下周一顺利的话,当天就能回去。”计琂笑着说:“不过到了是晚上了,你要去机场接我。”
怎么也是周一?
眼皮干涩,喉结滚动,压下喉间的酸意。
“好……”
要不往后推一天?
周二再曝光。
算了,早晚的事,晚一天,就耽误计琂一天。
计琂却在畅想不久之后的见面。
“你必须来接我,我下飞机第一个看到的人必须是你。”
顾潍合忍着强烈的失望笑着说:“那我得站在飞机旁边。”
“嘿嘿。你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溜进停机坪。”
“嗯。”
“那不行,万一磕了碰了,心疼的是我,我得为自己着想。”计琂突然小声说:“我可不想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