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闻此讯,魂惊魄荡,目眩神迷,几欲昏厥。
方寸灵台,刹那间混沌一片,唯存挚友惨状,往复不休。
吾心悲戚,意决劫狱,此念一起,沛然莫御。
虽知此举狂悖,然吾与鬼宇,情逾骨肉,生死相托,安能袖手?
“小花,慎之!”归海流红疾伸猿臂,捉吾手肘,其力沉雄,仿若铁箍。
吾未遑回顾,强抑悲声,冷然应道:“彼于吾,重若泰山,虽九死其犹未悔,得罪了!”
言出之际,声线平稳,恰似寒潭之水,波澜不惊,然胸臆之间,已是怒海翻波,哀思如潮。
“小花,且听吾言。今若贸然前往,非但救不得他,反陷汝二人于绝境;若暂敛锋芒,徐图良策,或有生机。汝思之,鬼宇拼死救汝,岂愿见汝赴汤蹈火,枉送性命?”
流红避吾锋芒,反唇相稽,言辞恳切,目光灼灼,似欲以理醒吾。
吾稍敛心神,权衡利弊,念及劫狱之举,恰似以卵击石,成算寥寥。
吾虽悲愤填膺,亦非懵懂莽夫,无谓牺牲,非吾所愿。
然挚友蒙冤,身遭惨祸,吾若坐视,何颜苟活于世?
“汝无欺吾?”
流红神色肃然,重重点头,朗声道:“吾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遂留,心犹未安。
是夜,卧于榻侧,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鬼宇之容,萦回脑际,往昔岁月,纷至沓来。
忆昔阳骄叶密,吾高卧枝桠,酣然入梦。
暖日融融,透叶洒金,光影斑驳,本是惬意非常,奈何噪声扰人,好梦难续。
“徒儿,徒儿,速起!大事待办!”
师之呼声,沙哑急切,仿若聒噪蝉鸣,惹人厌烦。
吾睡眼惺忪,睨视树下,见师形容,心头火起,此老顽童,忒煞人也!
“乌兹国皇室之事,与吾何干?”吾漫不经心,随口应道,继而转头,复寻周公。
此老者,乃吾师也。
昔年云游四方,至乌兹国,为乌兹王风姿所摄,遂留,欲效犬马之劳。
然王眼高于顶,视师如芥,屡拒其诚。
岁月蹉跎,师已半百,壮志未酬,犹痴心报国,令人唏噓。
俄而风起,振翅之声猎猎,有巨鸟凌云而过。
继而树枝摇曳,窣窣作响,吾心有所感,厉声喝问:“谁?”
“花魁,花魁,莫要贪睡,同赴征程!”
声落人现,鬼宇倒悬而下,恰似灵猿降世,身姿矫健。
鬼宇者,出身鬼氏,族传为忘川引渡之人,天生赤瞳重瞳,发色黑白相间,貌若妖魅,气质出尘。
初见之,常疑非人,乃仙妖之属。
“无聊!”吾冷眼以对,倦意未消,欲续南柯。
“花魁,汝太无情,竟如此说吾!”鬼宇嬉皮笑脸,仿吾抱臂之态,戏耍于枝。
岂料乐极生悲,树枝难支,二人如落叶飘摇,坠于尘埃。
刹那间,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生死之际,吾本能相拥,待落地时,吾竟居下,只觉周身剧痛,仿若散架。
再看鬼宇,安然无恙,不禁暗忖:此子莫非近日滋补过剩?
正欲发作,额上忽有温软触感,竟是鬼宇一吻。
吾瞠目结舌,怒火中烧,几欲抬脚踹之。
呸!
吾堂堂男儿,岂好龙阳?
然念及多年情谊,终是强抑怒火。
鬼宇亦觉尴尬,挠头讪笑:“嘿嘿,对不住,一时失手,吾这便起。”
言罢,伸掌相援,夕阳余晖,映其身后,宛如神祇临世,熠熠生辉。
吾搭其手,借力而起,嗔道:“汝有何事?”
“花魁,此非寻常之务,乃影宗密令……”
鬼宇言辞闪烁,似有隐忧。
影宗!
此三字仿若魔咒,勾起往昔恩怨。
吾决然摇头:“不去!吾既脱身,便与彼再无瓜葛!”
“汝之宿命,难以逃脱。”师亦出言相劝,继而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因果轮回,诸般道理,纷至沓来,吾只觉双耳嗡嗡,头脑欲裂。
此老素日沉默寡言,一旦开腔,便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吾心烦意乱,权衡之下,决意速离,以免久闻聒噪。
“吾先行一步。”
言罢,转身欲走,莫名心虚,仿若负义小人。
鬼宇笑意未减,高声叮嘱:“千万牢记,目标乃楼兰王也——”
“忘不了!”
吾应之,音声高亢,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