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的窗户射进一片亮橙色,其中混杂一点红,给这单调狭小的区域带来点复杂的美。
电梯内几人披着白布,面色灰白,唇色发紫,神态呆滞,不仔细看甚至像是死人。
他们用白布将身体裹得一丝不露,行走时偶尔露出光着的脚,那脚也是灰扑扑的。
江雪侧侧身让他们先走。
于是可见几人步履迟缓,悄无声息由那狭小的轿厢走出。他们身上的白布被日出铺满鲜活的橙红色,那一张张灰败的脸忽然明亮起来,浸润在美丽的日光中,砰地饱满又生动。
他们往窗的方向看。也许是在看太阳,也可能……是在看背着光的江雪侧。
江雪侧知道自己挡住了窗,赶忙让出日光。他略带歉意地笑笑,抱着小鱼儿走进电梯,因他不习惯去看陌生人的脸或对上陌生人的视线,所以没能发现那几位的视线随他移动,最后被关上的电梯门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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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莫离塔和艾卢姆落荒而逃,游荡一番,最终还是两手空空回到病房,经过一番狡辩,果不其然被宋竹央和织意冷声冷语揭穿——
“你们让他和雪侧单独待在一起?”
看吧,果真没人在乎他们遇见鬼。
他们点头哈腰,主动请缨去把江雪侧和小鱼儿带回来。废话间织意已经起身提起那把红色凳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优雅地让他们头破血流。
这头气氛紧张,那头隔帘又被人一把拉开。隔壁床位只有没打完的吊瓶吊针孤零零挂着,一个男人误入般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大概这么高,有白头发,讲话声音特别低沉的男孩啊?”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苦恼地嘀咕:
“早让他别喝那么多汽水,还乱吃东西,这不,食物中毒了吧……还不老实,就走开一会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于是越说越生气,又如最初乱入那样,自顾自离开了房间。
而话被打断后,莫离塔的忏悔表演一时没能维持,开始三心二意地作起点评:“哎呀……真是莽撞,连病人都会弄丢,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会坦然地狡辩吧。”织意望着他,扯出抹带着冷意的笑,“就像现在这样。”
看来他们的表演还是过于敷衍,就差昭告天下:莫离塔和艾卢姆压根就不在乎也不关心江雪侧!莫离塔和艾卢姆巴不得江雪侧和厄若修琉希一起消失!莫离塔和艾卢姆就是在拖延时间!
那又怎样!
艾卢姆和莫离塔在心内疯狂叫嚣,面上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瞧您说的,他哪里敢。”
“是啊殿下,我哪敢呢。”
话音刚落,红色塑料凳精准飞来,竟在空中划出点破空的声响,显得格外吓人,两人没料到织意下手这样狠厉,甚至都不打个商量,惊恐之余凭借本能各自往两边跳走,堪堪躲过。
“哐”的一声,红色塑料凳砸在地上,滚了两圈,落下几片碎片。
宋竹央不知何时已经拔掉吊针。他将输液调节器的滑轮下调,关闭吊水,披紧身上的风衣,下床,走到织意身旁:“这里是医院,不要闹出动静。”
他左手手背上渗出血珠,针眼附近的肌肤变得青紫,那只手的手指了无血色,但此刻在空中轻轻捻着什么,令莫离塔和艾卢姆心内猛地一颤。
男人越走越近,表情还是毫无波动,令人难以判断他的情绪,即便知道他此刻相当虚弱,走近时二人依旧体会到一种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感。
宋竹央淡淡看了眼二人垂头时露出的后脑勺,开口:“把东西收拾好,别再惹是生非。”他对这两人没再有任何顾虑,像是过分了解他们,只收回视线,手指轻攥着风衣,略过他们往外走去。
就算不看着他的眼睛也头顶发寒,莫离塔摸摸脑壳,感觉自己要掉不少头发,然后应了一声,听话地蹲下身子,开始收拾织意弄出的残局。
其实宋竹央并不担心厄若修琉希会对江雪侧做什么,或者说——小鱼儿,凭他现在所有的一点微弱的力量已经没法再蛊惑人心。
宋竹央只是不喜欢那条鱼赖在江雪侧身边。那条鱼拖住雪侧的脚步,会让他没法认真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尊重江雪侧的意愿,但那条鱼显然没给江雪侧选择的机会。
“喂……大人……如果您是要去找江雪先生的话,我想得告知您江雪先生身边还有一位少年。”
“是,是的主人,江雪先生还一直喊着不要进女厕,所以……”
宋竹央停下脚步看莫离塔,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于是莫离塔手中提着塑料凳残骸,谄媚地笑道:“所以我想变态的不是江雪先生,毕竟他……”话未说完,立即被艾卢姆捂住了嘴巴。
宋竹央没有接话,往外走去。
消毒水的气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十分矛盾的气息,他能闻到死气和生气纠缠,然后相融,腐败的血的腥气夹杂着僵冷,但旋即变得热烈而清新,比初生之气中蕴含着的希望更为浓郁,像是……
死而复生之气。
他在电梯口停下,晨曦照亮他的侧脸,他察觉到什么,看向不远处的楼梯间入口,楼梯间的绿光映在玻璃上,他嗅到原先那塑料凳上坐着的鬼的气味,此刻就着那幽绿,如同藤蔓般攀上玻璃小窗,从门缝伸出须脚。
那空间里生机澎湃,强劲的生命力几乎满溢,原先那鬼的气息在他鼻中霎时绽出新生的活力。
他没有猜错。这医院中所充斥着的伤痕和死亡正在被逆转。
是谁做的?
宋竹央按下电梯按键,等候电梯上行,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将那楼梯间溢出的生气吸进身体。只见他面色微微红润起来,手背的青紫褪去,创口自愈。
“叮”,电梯门开,睁眼的瞬间,他听见了江雪侧的声音:“宋先生!”
他正抱着身形看着有四岁的小鱼儿,手掌贴在他后背,稳稳将他拖着,用力时手背透出青筋的颜色,他表情夹杂忧虑和内疚,走出电梯的一瞬被日光照得眯了眯眼,好像下一秒又要睡着了。
江雪侧用力睁开眼:“宋先生,吊水已经打完了吗?对不起啊,我磨蹭太久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宋竹央,“哎呀,刚刚真是倒霉,本来打算下楼去找护士姐姐,突然听见楼梯间里好像有人摔倒了,我想去看看情况,结果那人连拉带拽地要我带他出医院……”
他尴尬地笑笑,见宋竹央安静听着,便继续往病房的方向走,一步三回头,去看身后宋竹央的表情:“估计是哪个迷了路的病人,力气可大了,他嫌我吵,就把我拽到一楼厕所去了……”
“哈哈特别巧的是,爷爷奶奶也在,不过当时厕所里有人受伤了,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把小鱼儿交给我就跑走了,他们回去了吗?”
“哦哦那我想的没错,他们害怕了肯定就跑回来了,那个……我没有在狡辩的,确实耽搁了……”
“宋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会儿?还是你觉得回家休息更好?对了,抓来的药我放在……”
“雪侧。”
宋竹央从他的喋喋不休中察觉到他神经紧绷,话语显然正渐渐开始混乱,于是低声打断,“没事的,之后再慢慢说。”
他感受到江雪侧身上包裹着的丰沛的生命力,气息纯净,并无威胁。这层层缠绕江雪侧的气息并不属于他,却和楼梯间内的气息同源,这也许是因为江雪侧去过楼梯间,也可能是来自他口中所述的——迷了路的病人。
即便这力量宛若新生第一声啼哭强而有力,但在它包裹之中,江雪侧的疲惫依旧显而易见。
这世界的开口越来越多。
这一次也是,如他和织意猜测的那样正离江雪侧越来越近。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来者并无恶意,这股力量罕见,像是正肆意治愈一切。
江雪侧走在他前头,分明是领头的,却因为太频繁扭头确认他动向,竟也像是亦步亦趋走着。而这时,宋竹央方才发现——
原来雪侧一直都没有穿鞋子。
多久了?从上车开始到现在,他光着脚到处跑,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看上去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宋竹央凝视他的背影,见他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悄悄地观察他的神色,发觉他望着又冲他笑笑,转回身去。
他摩挲着风衣领口,眼神沉下去,眉微微耷拉下来,脸上露出点无奈而温柔的表情。
宋竹央走到江雪侧身边,使江雪侧很容易便能看见他的脸。
待到行至病房门口,宋竹央道:“雪侧,我们回家吧。”他想,在他们这群人中,最应该休息的其实是江雪侧。他正努力地照顾他们每一个人,而这群人明明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奇力量,却格外笨拙又恼人,旁观他,理所应当接受他的帮助,或者说……他的“爱”。
这似乎成为江雪侧的本能了。
经言若耳濡目染,多次委托照顾后,宋竹央也渐渐养成一点习惯,那就是——珍视这种本能。以往他觉得很难,但现在他逐渐理解这属于人类内心最柔软一角的感情。
他想他只是学会了回馈而已。
因此现在首先,他需要为雪侧找到一双鞋。
“年轻人!你回来了!”
一见到江雪侧,莫离塔和艾卢姆便装模作样地冲过来。此时地面干净,塑料凳残骸已经被他们藏进隔壁床铺的床底,再将隔帘一拉,眼不见为净,权当“毁尸灭迹”。
虽是投机取巧,也算完成了宋竹央交代的任务。他们本是公爵手下的得力干将,多少大人物对他们二人笑脸相迎,期望王国剑士及直属传信官能为之美言,现如今却在这里丧家犬般摇头摆尾,低头作小,在这肮脏的地面上,为他们的敌人去捡起用以攻击他们的武器。
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到这时候,他们忽又无比想念江雪侧,希望这西瓜头先生回来,好歹还能获取一些关切的眼神和温柔的安慰。更别提,有西瓜头江雪先生在,这三位讨人厌的大人才会变得有几丝人情味。
因此他们的表演中也隐约有了点真情实感。
“哎哟哎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把老骨头经不住吓,在那厕所里魂都要飞走了,手也发抖,直冒冷汗,心脏都快跳出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了。”
“哪成想突然间在门口见着你,年轻人,你简直像个大救星,我们怎么能不信任你呢?所以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什么也不去想,就决心把亲亲乖孙托付给你。”
“我们这把岁数,遇上闹鬼的事情,真得花上好长时间去缓过神来,否则今天你们大概正好要为我俩收尸。这不,刚刚缓了缓,正打算去找你们呢。”
“那只女鬼有没有拿你们怎么样?”
莫离塔编起一套话,亲亲热热贴在江雪侧身边,没有给他提问和说话的机会,只拥着他往里走,迫使他转移注意力。
而江雪侧本就是那种极好哄通的人,甚至可以在心里拐弯抹角地把本不合理的事情解释得有理有据,更别提现在头脑混沌,思绪紊乱。于是他一面往里走,一面尽力把莫离塔的输出都听进,点着头去回应他:“我知道的爷爷奶奶,你们不要害怕,那不是鬼,那是医院里的病人,她不是故意要吓你们,只是伤得很重需要人帮忙。”
江雪侧轻轻拍着小鱼儿,犹豫片刻,又空出一只手在莫离塔和艾卢姆肩上都很快地拍了拍,像是抚摸了一下,接着道:“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对不起,我……”
“小先生。”
织意先是头扭了过来,再是整个人转向他,目无焦点地往前走。
他唤了他一声,打断他自责的企图,同时成功把他的注意力全然聚集在自己身上。
抱着小鱼儿,江雪侧不可能再多出两只手去搀扶织意,于是他进退两难,大脑宕机一瞬,还是选择将小鱼儿交还给一旁的莫离塔和艾卢姆:“鱼儿,鱼儿……该回爷爷奶奶那儿了。爷爷奶奶,那小鱼儿就……”
“哎呀!尽管交给我们!孩子他奶奶,你来抱!没看孩子想死你了吗。”
“……呵呵,好。”什么想死我,想我死了还差不多。艾卢姆假笑着端走小鱼儿,迎上他疑惑的眼神,假装眼睛进沙子,翻了个白眼。
织意看得见他的动作。
他知道江雪侧是个心软的人,因为心软常会纠结,做不出选择。
他不会要求他改变,只希望无论如何,“织意”始终成为他的首选。不管他是因何选择。
织意心满意足地伸手,因为江雪侧触手可及,他的手一如往常被牢牢牵住,那手传来的触感熟悉,似乎已经刻骨铭心到能够绘出他的掌纹。
雪侧还是选择了他。这样的雪侧会让他觉得,只要朝着雪侧的方向,便永远不会落空。
“小先生,您无需道歉。”织意反手抓紧,因为听力衰弱,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抱歉的话语很重,可您的心却过于柔软。”
他声音的回响使他察觉到应当控制音量,于是又离江雪侧更近,低声说:“小先生,应当道歉的是我们,对不起,对不起,小先生……”
织意语调轻柔,表现得格外珍重而依恋,像是分离焦虑症总算初露端倪,他这样子同对待莫离塔和艾卢姆反差太大,让那二人隐约觉得这位本该看着温柔英俊的殿下变得十分神经质。
但是更神经质的另有其人。
在江雪侧和织意背向他们对话的功夫,宋竹央不知为何盯上了莫离塔脚上的那双短靴。
这可是王室御用鞋匠制作的精品牛皮靴……莫离塔心疼地脱鞋,心想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扭扭捏捏地把鞋递给了宋竹央。
“谢谢。”宋竹央倒是很有礼貌,但在江雪侧和织意结束对话向这边走来时,自然地侧身,用身子将莫离塔一挡,使他光脚的样子难以被江雪侧察觉,递出那双牛皮短靴:“雪侧,他们从家里多带了双短靴。”
他的表情丝毫未变,因这波澜不惊的脸以及江雪侧对他的信赖,这突然冒出来的“多带了短靴”的说辞在江雪侧耳中格外有信服力。
江雪侧的表情看着迷糊,似乎花了些时间去思考他为何要递出一双短靴给他,他缓缓地眨了几下眼,先是“好”地应了声,而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
啊……我没穿鞋么?
脚背上的筋络青紫,脚底的红无力地露出点痕迹,被苍白吞噬,他动动脚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一路他都是在光脚跑来跑去,于是猛地蜷缩起了脚趾。
好尴尬啊。
幸好宋先生他们额外带了双鞋。
江雪侧不疑有他,满怀感激地伸出一只手接过短靴,另一只手捏捏扶着的织意的手心,示意他自己要有所动作,半蹲下身穿上了短靴。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眼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太好了。谢谢你宋先生。”他又看向艾卢姆和被遮挡的莫离塔,感动道,“爷爷奶奶,帮大忙啦,谢谢你们。”
双脚的凉意逐渐褪去,他感到舒服了些,困倦便越发侵袭。
与此同时织意同宋竹央对上目光。
假盲人眼底是化不去的心疼和自责,他轻皱眉头,看上去在责怪宋竹央为什么不早说,那样子又有点可怜巴巴的,眼尾和唇角都微微下挂,像是做错了什么正在反省。
他的确在反省,反省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能够治愈困境中的宋竹央,却无法关注到时刻围绕他、关心他的江雪侧。
他自责于自己仅仅享受他的关怀,在意他的偏爱……却忽略他本身。
因为雪侧也常遗忘他自己,织意便更觉得伤心。
他握紧江雪侧的手,这一次不再选择用魔法来护佑他,而是紧紧传递手心的温度,让他手掌的冰凉消解。
这里好大,消毒水的气味还在,人也好多,织意眼神虚焦,描摹江雪侧的线条,耳中的声音越来越淡去,他说:“回家吧小先生。”
看来大家都很累了。
宋先生生病了,爷爷奶奶吓坏了,小鱼儿大半夜的没睡好觉,织意也没照顾好……还有那个少年和女厕里的病人……
江雪侧一边想着是他做得不够好,一边点点头,道:“我们回家吧。”
他没法再去想其他的了,他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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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擦身而过,激起一股躁动的气流,地面石子被车轮碾压弹起,落在某处发出咔哒的细小声音。
从那搭在伤者的救护车中流散出的无声的求救黯淡且消沉,气流被小石子破开小口,仿若伤口下血流涌动,患者发出呻/吟,一切的疼痛化作双无形的手……
逃跑中的阿么发丝飞扬,像是那无形的手竭力哀求,方触及他分毫。他微微喘息,生机自他胸口野蛮钻出,因为这仅有他一人听见的求救再度停下脚步。
所以说,他讨厌医院。
阿么压着眉头,想要压下眼底肆意生长,意图牺牲的他的力量,但他在这医院里头洒鱼饵般挥霍的力量过多,以至现在无力掌控。
于是连带着那点不忍也压不住,转身向那救护车的方向看去,发间的白悄然增添,而心脏如同被那双手攫住、收紧,进而爆炸,他那澎湃的生命力也随之炸开。
那从救护车而来的求生之手抓紧这无私舍予的生命,血气一扫而空,如同清晨天空的晴明。即便看不见车内的情形,阿么也知道里头的伤者已无大碍,完好无损了。
好累……这鬼地方的出口到底在……
正这样想着,肩上一重,他转过头去,看见身着白大褂,挂工作牌的男医生关切地注视着他,问道:“你迷路了吗?需要帮忙吗?”
阿么很明显地打量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此人是否可信,而后有了主意,试探性地说:“哦对,我迷路了,医院大门在哪里?”
男医生没有怀疑,热心肠地为他指引:“这里继续往前走,然后沿着内部车道的指示牌走,很快就到了。”
“人多么?”
“什么?”
“你说的那条路病人多不多?”
“大概不多?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你不要多管闲事。”阿么急着要走,但念及这人确实帮了大忙,用力回拍他的肩膀,诚恳道,“谢谢你。”
他这又失礼又真挚的样子让男医生没反应过来,而趁这医生愣愣思索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向着他指示的方向跑了过去。
手机震动,男医生的视线从阿么背影收回,接起电话:“喂?”
“老吴!你快到了吗!这边忙不过来了!连儿科都调人来了,真是活见鬼了,死人全复活了,披着白布都往东大门方向跑,抓都抓不及!”
“那些普通病人们不知道,还以为在搞大型医闹,都拿手机报警了!”
“唉!你说说看老吴,咱们早先在学校里给学生抓药看病多安生,谁知道还能看见这阵仗!你快来!等你开会呢!”
头顶乌鸦盘旋,啊啊叫了两声,男医生应了声马上到,快步赶去,把方才匆匆忙忙的阿么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