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姑姑已经打开他的房门:“怎么开着门,本来还想试试我的钥匙。”
江雪侧忍不住出声:“我房间很久没打扫了。”
他这样一说,爱干净的姑姑果然瞪起眼睛,语气中带着指责:“你不爱收拾也就算了,可别让流浪猫进房子,我可是在楼下又见着那只猫了。”
“你什么时候处理一下?”姑父搭腔问。
江雪侧敷衍道:“会赶走的。”才不会。
“对了,你爷爷说你换卡打钱了?”姑姑状似无意地往三楼望,她朝姑父使了一个眼色,姑父立即掏出一串钥匙来。
“是不是,最近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姑姑套话套的明显,江雪侧早已预想应付她的话,吐出两个字:“没有。”
仿佛早知道他会否认,姑父和姑姑相视一笑,姑父挑出三楼钥匙,在江雪侧面前晃了晃,像在炫耀,又像在逗孩子:“我和你姑姑去看看三楼的屋子。”
说是看看,实则查岗。
“我把一些杂物都放在那里了。”江雪侧知道阻止不了,把提前想好的理由说了一遍。
姑姑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领着姑父一路向上。
“真不知道爸在想什么,这房子当初我们和二哥争了多久,竟然就给了这么一个……”
“也是脸皮厚,你看看那不成器的样子,以前住在我们家的时候也爱贪便宜……”
“你看看,这房子地理位置不好,但收拾收拾以后志勇不是偶尔可以来住住吗,再不济拿来给孩子收租了。”
“就你精……”
姑姑和姑父在那扇玻璃移门前交谈,有时咬牙切齿,还偶尔用愤恨的眼神看江雪侧,有时又开心地笑着,好像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
他们是不会避着江雪侧说坏话的大人,是幻想家,又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江雪侧以前会因为他们的话语感到受伤,但也早已经麻木。
他们口中的不是真实的他,只是真实的他们自己。
江雪侧低头看脚趾头。他不怎么出门,也就没怎么晒过太阳,脚背白得像张纸,皮肤下的细筋有青有紫,那青紫像是水彩在水里化开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片淤青,可能是什么时候伤到了,但他没发现。
他分了神,有些想看看自己手上有没有类似的痕迹,正偷偷抬起手臂,却听见姑姑很大声地喊了一句:“好啊里头藏人可被我发现了!”
江雪侧心头一颤,猛地朝玻璃门内看。
什么也没有,宋竹央走的时候甚至把地毯茶几布之类的都收了起来,简直空空荡荡。
他迷惑地看向姑姑和姑父。
只见姑父也震惊地看着姑姑,见她一副笃定的模样,他的声音中带了丝惊恐:“哪里有人啊?”
姑姑推开玻璃门,大步走到落地窗一侧的墙角,定定指着角落:“这里不是有个小孩吗!”她皱着眉头,气急败坏,“还笑!这小孩还敢冲咱们笑!”
“江莉!别说了!”姑父开始发抖,但不敢进去拉姑姑,他在玻璃门外急得哑了声音,“你回来!根本没有小孩!”
江雪侧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边疑惑姑姑姑父是不是又在实行什么新计策来赶他离开,一边咬了咬下唇,安慰自己大白天怎么会有鬼呢。
姑姑迟疑地伸回手,眼神在姑父和江雪侧间摆了一圈:“搞什么?”她还是信任自己的眼睛,想去拽那小孩的手臂。
但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身体泛上一阵恶寒。
她瞪大了眼睛,看见那小孩还是朝她笑,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她脚边,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她,口里喊着:
“妈妈,妈妈……”
姑姑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她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江雪侧看见她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很是狼狈,姑父也吓得不清,拽着她往楼梯口跑,二人腿软,没站稳,两个人抱作一团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二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江雪侧彻底傻了眼。
这楼梯可没有栏杆啊……
他从楼梯缝隙往下看,果然看见姑父姑姑倒在一楼楼梯上,那位置正在坏了的灯管下,然后那灯管忽的亮了起来,二人本疼得哎哟直叫,又被吓得一齐滚了下来,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脑袋直往外冲。
“这房子闹鬼,这房子闹鬼啊……”
江雪侧跑到二楼阳台往下看,听见姑姑神志不清地喊叫,姑父把姑姑塞进车后座,随后一瘸一拐地回到驾驶座。
那辆豪车从未如此安静又快速地离开了江雪侧的视野。
江雪侧在阳台上发呆,须臾,嘴角高高扬了起来,他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转了个圈,意犹未尽地趴在阳台护栏上,哼起歌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迎夏风~~”
他又忍不住鼓掌,摇头晃脑地大声笑 :“哈哈哈,妙啊,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