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两人走得近了些,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了,从声音上来看,是一男一女。
男人道:“也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那些年我也忍痛割爱过不少好苗子,还不是全都被他一一回绝,三轻峰一天没有亲传弟子,师尊他老人家就一天不能安心下来。”
相比起男人的忧心忡忡,女人说话的语气倒是添了些轻松活泼:“怎的就没有了?我看啊,三轻峰快要有亲传了……砚云没有收徒的心思,但是想拜砚云为师的,我倒是看见了。”
“这些年想要拜入他门下的还少吗,这有什么……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男人愣了下,半晌音调扬起来:“你该不会说的是江惑应吧。”
女人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那是我门下弟子好吧,怎么可能去拜四师弟。”男人反驳道,靴子在地面上敲击出哒哒的声响。
知顷才发现两个人走近了,已经能听见一些除了对话之外的声音了。想着,他稍微探了头出去看。
男人穿着一身青绿色长衫,配着一把深色长剑,细眉圆眼,和腰间那点青绿色的长笛呼应着,显露出这个人的温文尔雅。
女人一身黛紫,腰间袖口是一些藤萝色的薄纱,走来先听见的是环佩叮当,倒是和万剑宗一如既往的简朴风格格格不入。
她开口了,柳叶眉稍稍向上抬了抬,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圈,还没出声便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会让男人太痛快。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你能决定人家的身子留在你清远峰……难不成还能决定人家的心思也留在清远峰不成?”
男人被噎了一下,眼睛瞪大了扭头看向身侧:“……大师姐!”
女人笑眯眯道:“你出门在外才回来,不在万剑宗这段时间,你的好徒弟可是没少往人家砚云竹舍跑。”
“你的教导之恩,看来还是不如人家的救命之恩啊。”
男人闻言叫道:“四师弟他只是把他抱回来而已……真正救他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女人摊了摊手,袖口的铃铛一阵叮叮当当:“那你去和你的好徒弟说啊,和我说干什么。”
“再说了,过几天的新弟子修炼也是人家砚云带吧,你最好还是把你的小弟子管好,别历练回来就要换师尊了。”
男人扶额:“……别说了。”
知顷听到这里也理清楚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女人是轩韵峰的峰主,边亦的大师姐。
而男人是清远峰的峰主,顾长茗提到的三师叔。那个举止怪异的江惑应现在也是在他门下。
按照这样的顺序排列下来,边亦应该就是排在第四位,也就是男人口中的四师弟。
知顷在昨天翻看边亦那些荣誉证书一样的文件的时候看到过,边亦的大师姐是万剑宗师尊的独女,名凌风字冽,是新一代万剑宗永远的后盾和师姐。
知顷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在吐槽,说得好听是后盾,说的难听不就是给万剑宗这些人擦屁股的吗。
而清远峰峰主名白菖,虽流淌着南药门的血脉,却一心想成为剑修。故而即便在万剑宗也依旧保留着南药门的温文尔雅做派。
这些想清楚了,知顷心头那点一直存在的揶揄也就升腾出来了——
这条看起来鸟不拉屎的路,竟然还真的有人走!
竟然还是两个人!
竟然还是两个峰主在走!
为什么有大路不走,非要走这里!
“不是你叫着要走这条路的。”凌风抬手推了推清远峰峰主的肩头,“怎么现在又不动弹了。”
白菖道:“我是在为清远峰的前景感到危机。”
凌风“嗤”了一声,不再和他说这些事情,反倒是开始顺着这条路的方向聊过去。
“想当年被张老头罚着绕这里跑五圈,那时候这里还挺规整的,现在居然荒凉成这样了。”
说着还不忘一掌打在自家三师弟的后背,一掌下去竟然带了些破空的声音,知顷在树后面听得浑身一颤。
却见白菖只是眉头皱了皱,比起疼痛反倒更像是对这样幼稚的举动表示无奈和烦躁。
下一瞬,像是为了应证知顷的感知,男人从腰间抽出长剑,轻快的跳上去,两息之间就蹿出去很远。
凌风惊道:“你这个人把我骗进来自己走了?”
却见白菖没有一瞬间的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凌风:“……”
她身上的环珮随着风响起来,一片落叶卷到知顷脸上,他敏锐的发觉似乎从凌风的周身在卷起风波。
女人神情微变,抬起手臂,食指中指伸出,平行于双眼,一点紫色的光亮从指尖升腾起。
霎时间,天地间那些本来轻微荡起的风瞬间变成狂风巨浪,要不是知顷的手在第一时间就紧紧攀在树皮上,或许还会再摔个狠的。
凌风手上用了点力气,手背上的经脉凸出来:“来!”
不远处的天边飞来一点草绿色光亮,只是眨眼间,那点草绿色就飞入凌风手中。
是一把长剑,而且正是刚刚白菖御剑飞行踩的那一把。
剑到手,周围那些风和灵气也随之消散,重新汇入天地之间。凌风心满意足的掂量掂量手中的长剑,转手插在腰间,慢悠悠抬步向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