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也跟着抬脚看向自己的鞋印,眉头不自觉地锁住,“那会不会是有人踩在同样的位置,一个脚印踩了两次?”
哈利闻言,弯腰朝前走几步,这个奇怪的脚印还在向前延展。且不说被踩过的泥土会更加坚实不容易下陷,而且,如果真的有人一直踩在前人的脚印上前进,“那他就更可疑了。”
“先别管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了。”雷斯垂德发现卡尔朝他们挥手,赶紧转头叫人,“快走啦。”
虽然内心充斥着拒绝,哈利依旧僵直着一步步靠进。
死者的周围,就连空气都格外黏腻可怖。
那是一具恐怖的尸体,起码对哈利这个从未见过尸体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死者侧卧在地上,头却不自然地扭到另一侧,压住割掉耳朵的伤口,眼睛向外凸起,直勾勾地望向湖泊。嘴巴张到极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面目狰狞又痛苦,双手呈开放状态,手掌却半握着像是要合拢,两条腿纠缠着蜷缩在一起,靴底和侧面沾满了沼泽地的污泥。
“死者名叫哈德森,55岁,中等身材,生前是一名普通水手,推测死亡时间为昨晚,死时头部被红花格衬衫包裹,口袋里装有福丁汉姆村与顿尼梭普村的路线图,还有一英镑金币和一盒火柴,死者未遭抢劫,尸体耳朵被割下,生殖器丢失,从出血状况来看,为死亡后被割,尚未发现凶器。”
【试卷已发放,请考生及时查看。】
【考试系统第二场考试专用试卷,共9题,满分100分。请考生根据收集到的线索进行推理,得出答案,于考试结束前上交试卷。】
1.死者信息。
2.死亡时间。
3.凶器。
4.死亡原因。
5.死者头部被包裹的原因。
6.死者死亡后耳朵被砍掉一边的原因。
7.死者生殖器消失的原因。
8.死者与福丁汉姆村及顿尼梭普村之间的关系。
9.凶手是谁,并简述行凶过程。
哈利没有管系统的叽叽咕咕,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死者,双腿紧紧贴在一起,不住地打着颤,手指自虐式地扣着嘴唇的死皮。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害怕,他就越难移开视线,那双凸起的死灰色眼睛就像来自地狱的镰刀,恨不得把他拖进深渊。
“死者身上的钱财都在,面目表示清晰,说明凶手并没有隐藏死者身份的意思,他割了一边的耳朵和生殖器,很可能是出于愤怒或其他情绪。”卡尔皱着眉,斟酌地给出结论,“另外,死者口袋里装得路线图都分别是指向哪?”
“是两个村的治安官家,今天就是福丁汉姆村的治安官报案,他的女儿珍妮和侍女一起发现了死者。”
“那好,”卡尔点点头,“雷斯垂德,你去顿尼梭普村的治安官家打听情况,哈……”
卡尔转头看向哈利,发现对方正怔愣地与死者对视,身体僵成一条木棍,看情况是第一次接触尸体,已经不能思考了。
“哈利留下跟验尸官先生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马丁警官,我们去找治安官聊聊。”
被卡尔的声音唤醒,哈利胡乱地点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被打断的对视让他从恐惧中脱离,虽然腿还是软的,可起码能在周围转转。
他先打开系统界面,时间还剩下1小时30分钟,考卷上的题他只会答死亡信息以及死亡时间,还都是验尸官先生说的。
那个先生真是个好人。
不过……
“先生,哈德森不是被刀砍死的吗?”哈利蹲在验尸官侧后方,借助对方的阻挡,从缝隙处看着对方翻动尸体。虽然说分尸是死亡后的事情,但凶手行凶用总不能用两种工具吧。
“他的死因目前还不清楚,而且那不是刀,更像是匕首,大概巴掌这么长。”验尸官比划着,还侧过身示意哈利向前,割下耳朵的那侧被清洗过,露出清晰的伤痕,“从脸颊处伤痕的长度就能推测出来。”
哈利本来还想着借验尸官的身体挡一挡,这下又是直面血腥,他手指用力抠着掌心,克制住想吐的冲动看向验尸官指的伤疤。
那处伤在脸颊贴近耳朵的部位,凶手用力极大,伤口深可见骨,哈利抬手用力攥着瓶子,想要从中汲取些力量,缓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他用左手攥着右手,控制住不要颤抖,在尸体上方靠着直觉推演——
凶手应该是用一种切菜的方式,匕首横着砍下,依靠蛮力想直接割断死者的耳朵,但黑夜中他没能看清,这一刀砍偏了。
哈利的手指从疤痕上空挪开,平移到耳畔。耳朵处的刀伤一道叠着一道,明明凶手力气足够大,匕首也足够锐利,可切割的位置参差不齐,碎肉混合着泥土形成令人作呕的一滩泥泞。
从伤口的平滑度来看,第一刀,砍下了耳朵的三分之一,可第二刀,连五分之一都不到,后面更是越来越碎,刀伤参差不齐。哈利顺着伤口缓慢移动,“你开始迟疑了,你的手在颤抖,你的力气越来越小,你在……”
哈利看着团成一个球的花衬衫,上边血迹斑斑,他近乎本能地得出答案,“你在恐惧。”
就像他刚才那样,仿佛被尸体怨毒又狰狞的灵魂包裹住,所以每一刀都更加艰难挣扎,最后掩耳盗铃般盖住死者的头颅。
221小团子从哈利头发上探出来,看着面板上的直觉噌地蹿到10,震惊地用圆球手搓自己的小胖脸,他的宿主意外的可靠啊!
已经如此恐惧了,你为什么还要割下死者的耳朵,你在隐藏些什么?
“哈利?诶!”眼前忽明忽暗,哈利猛地清醒,顺着声音抬头,验尸官正在他面前挥着手,“你在说什么恐惧不恐惧的?还有,你的手都要碰到尸体了。”
“啊?啊!”哈利看着指尖和死者的距离,猛地回过神,吓得大叫一声,像兔子似的嗖一下跳老远,他疯狂甩着手,总觉得尸臭味正顺着指尖一股股朝他涌上来。
“呕!”哈利只觉得胃内不断翻腾,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树干弯腰大吐,吐到胃里的面包残余半点不剩,生理性泪水混合着鼻涕一起涌出。
221看到数据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悠一下低到谷底,嘴边的鼓励瞬间噎了回去,宿主他可能不太行。
“吐出来就好了。”验尸官晃晃悠悠走过来,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你只是刚来不适应,等过他三四个月,对着尸体吃饭都不含糊。”
谢谢,并没觉得好受点,甚至更想辞职了。哈利听着不像安慰的安慰,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碍于对方是前辈,也不好反驳,只能从兜里掏出手帕胡乱擦把脸,重新挑个话题,“先生,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割掉哈德森的耳朵?”
“猎奇?或者泄愤?”验尸官耸了耸肩,“凶手还能割下生殖器,这样的人很难用常理推测,不说了我去看看死者的下半身,啧啧。”
真的是这样吗?
哈利总觉得凶手在处理尸体时过于犹豫,还带着恐惧。他回忆起刚才的画面,凶手害怕到蒙住死者的头,都要将这两个部位去除,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他看向验尸官,对方已经检查到鞋的位置了,他快步走过去,“先生,我们重新再检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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