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四岁的江郁云习以为常的，也是二十八岁的江郁云失而复得的。

很珍贵，要珍惜。

江郁云放轻呼吸，摒退困意，不愿像桑植那样睡着。

虽然桑植说了，要给江郁云工作以外的时间，可是他能支配的时间那么少。

有限的时间里，桑植做得很好。

上周的一天，桑植准时下班，去学校接到江郁云，带他去一家有名的中餐厅吃饭，点了许多特色菜，江郁云问他怎么会知道这间餐厅，得到的答案居然是网站推荐排名。

他说，排行榜上共有十五间推荐的饭店，他会带江郁云一家家吃过去。

饭后，不知从哪个排行榜得到的灵感，开车开很远，到了郊外的天文台。

晚上九点，桑植和江郁云是最后一拨访客，在几个学生后面排队，听他们轮流使用“方正号”天文望远镜，讨论着教授留的功课。

“你什么时候预约的？”江郁云高中时和同学一起来看过“方正号”，要提前好几天预约，他用胳膊碰碰桑植，小声问。

“上周。”

上周就知道今天可以准时下班？

还是，特意安排的今天准时下班呢。

江郁云心里偷笑，没几秒，笑意忍不住蔓延到脸上，看到桑植一派强装的镇定，伸出右手食指捅了捅他的肩膀：“我想看你笑一下。”

桑植为这句话牵了牵嘴角。

江郁云满意了，找其他话题和他聊天。

终于轮到他们，桑植先看，调了几分钟望远镜的角度，满意后，让给江郁云，对他说：“江郁云，视界里最亮的那颗，就是宋承枫的星星。”

“宋承枫星”，因为宋承枫的贡献，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一颗遥远的恒星。

“看到了吗？这段时间是它最亮的时候。”桑植说。

江郁云看到了，深黑的夜幕里，遥远宇宙中穿越了时光的那颗恒星，因为小枫哥而拥有特殊意义。

它在那里，是宋承枫在人类文明的世界存在过的证明。

江郁云久久凝望着它，散去最后一丝犹疑，从心底认同了小枫哥的选择。

拒绝身体冷冻的小枫哥，选择传承计划的小枫哥，喜欢江郁云的小枫哥，爱着这个世界的小枫哥。

江郁云终于懂得他的选择。

又看了一会儿，江郁云离开望远镜，转头去找桑植。

桑植正看着他笑。

他们是最后一组游客，后面没人在排队，可是监督员还在，江郁云只好按捺心里的悸动，拉着桑植的手离开。

坐到车里，他才抱住桑植，手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很软地问：“你怎么这么好呢？”

桑植说：“很好吗？”

江郁云狠狠点头，抱得更紧了。

桑植笑：“你先别感动，听我说。”

江郁云不愿意放开：“你说。”

桑植只好搂着他：“江郁云，我想告诉你，因为宋承枫的记忆而落地的第一个项目，已经进入实践阶段。”

“我对你说过，从理论到运用需要时间，这是第一个成功的项目，后面还会有很多，你开不开心。”

“我很开心。”

桑植听到怀里的人这样说，为了确认他的反应，拉开一点距离，捧住江郁云的脸仔细查看。

江郁云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想哭。

桑植只好又把他抱到怀里：“别哭。”

“不会哭的。”江郁云在安全的位置安静地待着，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桑植是最好的人。

这晚回家的路上，桑植抓紧时间看报告，偶尔停下思考，江郁云明目张胆地看他。

快到家了，终于有时间理江郁云，桑植转过脸和他对视：“我很好看？一直看我。”

江郁云心情很好地说：“很好看，想要一直看。”

“你可以一直看。”说着，更靠近江郁云一点，让他看得更清楚。

江郁云感到不可名状的威压，不自觉退后：“我在哪看都可以的，你别特意安排约会了，我不想你这么累，在车上都要看报告。”

“那是休息。”说完这句，江郁云的话又在心里转了两圈，桑植才说，“我说过，要带你体验现实世界比游戏里更好的地方。”

“其实当时我说游戏里很好，是因为游戏里有你。”

“是这样？”

江郁云点头。

然后听见桑植说：“别人恋爱里有的，江郁云也要有。”

好吧，虽然不懂这是固执还是执着，江郁云决定配合桑植言出必行的浪漫。

回想这段时间的一切，江郁云知道，桑植做得很好，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自己，可是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很少。

只有能够回家的晚上，和偶尔准时下班的空隙。

看着桑植平静的睡脸，江郁云想要陪他久一点，最后还是担心他睡不好，玩着他的手指直到他醒过来，让他赶快回家睡觉。

桑植去看了一眼他们的植物，对江郁云说明天早上想吃水饺，在门口抱了抱江郁云，说了晚安，才回了家。

江郁云抱着枕头，小熊睡衣染上了桑植的气息，睡了个好觉。

如果桑植出差，江郁云的日子会变得难熬。

倒不是说茶饭不思，荒废学业，最近是他在学业上最为刻苦精进的时候，毕竟说过要成为足够和桑植相配的人，绝不是夸夸其谈，而且，江郁云也想像桑植和小枫哥那样，做一些自己的贡献。

他喜欢并且有自信做好的，就是自己的学业。

只是桑植在和不在是不一样的，他在的时候，江郁云的精神世界完整而充实，若他不在，从论文里抬起头，江郁云必须先去填补一些忽明忽暗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