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娟有些惊喜，也很惊讶，连连说不用的。

桑植说：“生日礼物很重要，我会让江郁云帮我参考送您什么。”说完，今天第一次和江郁云对视，只一秒就收回视线。

林娟又说谢谢。

一顿饭宾主尽欢。

林娟邀请桑植有空去家里玩，桑植也说好，就像他并不忙，有很多空闲时间。

饭后吃水果，林娟把西瓜转向江郁云：“小云，快吃，你喜欢的。”又问桑植，“桑植上校喜不喜欢吃苹果？”

桑植还没说话，她就把苹果转到桑植面前，看着他吃了一块，表情慈爱，像一个长辈。

宋迟温和的脸上也带着笑意，是宋承枫离开后很少出现的笑容。

忽然，江郁云明白了，苹果是小枫哥最喜欢吃的，他们把桑植当作了小枫哥。

因为桑植有小枫哥的记忆。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是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的愿望和慰藉。

桑植知道吗？

江郁云转脸看他，桑植脸上没有表情，又吃了一块苹果。

桑植上校是连自己不愿意给林陌吃水饺都看得出来的人，他洞察秋毫。

江郁云心里一冷，如鲠在喉，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因为他更卑鄙，他在桑植的记忆里添加了多余的记忆。

想起方浩然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原来站在桑植的立场，是这种感觉。

低下头，不敢再看桑植。

一餐饭结束，林娟的开心很明显，刻在脸上的愁容都淡了，坐上车，还向桑对植挥手，让他一定到家里玩。

桑植应着，他们的车开远了，表情也没变过，仿佛凝固的面具。

江郁云以为他还要回基地：“你自己开车过来的？还是，我送你回基地。”

“我回家。”

这句回家让江郁云猝不及防：“这就可以回家了？不是说，要等到下周？”

“不可以？”桑植说。

江郁云被反问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狗腿道：“当然可以，桑植老师，这边请，我的车在这边。”

桑植跟着他上了车。

江郁云启动自动驾驶，一时车里很安静。

他忍不住笑：“欢迎回家。”

桑植嗯了一声。

江郁云想问桑植，为什么今天他会来吃饭，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不像他，以后是不是真的要去宋家玩，思来想去，一句都问不出口。

桑植安静地坐着，被江郁云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忽然说：“宋老师上周邀请了我，昨天，我答应他过来。”

“嗯。”江郁云等他继续。

桑植却不再说了。

江郁云犹豫着问：“那，这顿饭你，开心吗？”

“菜不错，我吃得很撑。”然后桑植说，“他们想见到的是宋承枫。”

果然，桑植什么都知道。

“不是我。”他语气很淡，视线落在窗外错落的风景，而不是江郁云。

“对不起。”江郁云说。

桑植终于看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在为谁道歉？

江郁云回答不出，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车速很慢，眼看就要到家，江郁云还没和桑植待够，想到水饺还没买：“家里没有水饺了，我们去买吧。”

见桑植没说话，自作主张更改目的地：“芹菜牛肉味，你最喜欢的。”

桑植嗯了一声：“帮我挑个礼物，送给宋夫人，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没有预算。”

江郁云逗他：“没有预算，一栋别墅怎么样？”

“可以。”桑植不接招。

“你以为我傻？你有钱吗，都给方老师了。”

“我不太需要钱。”

是的，住在平民区，习惯吃营养补充剂，家里掩体只有一平米的桑植上校，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连食物配额都省了。

还好有了江郁云帮他用，江郁云摊手，点亮通讯器，递到他面前。

“什么？”

“快用完了。”

桑植看他一眼，拿出自己的通讯器，给他转了很多食物配额，在江郁云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噙起一抹轻笑。

江郁云很认真地说：“谢谢。”

“不用。”

“是为今天晚上。”江郁云加重语气，“谢谢你，桑植上校。”

桑植仿佛不为所动：“我没做什么。”然后说，“一年一次的生日应该满足。”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对生日既期待又抗拒，期待的是妈妈，抗拒的是吃过蛋糕，又要和她说再见。

能满足宋迟夫妇的期待，他愿意那样做，虽然他的内心觉得于事无补，自己并不是宋承枫，也无来由的抗拒，却还是无法拒绝，答应了宋迟的邀请。

但愿今天的自己做了一个符合社交礼仪，让他们满意的人类。

车内密闭的空间里，桑植寻找到江郁云眼里的光，心情平静许多。

天知道，刚才在餐厅，他有许多次的招架不住，也对面前这个人泛起过怨念。

为了一个也许很无聊，但真的无法不在意的问题。

桑植不可能问江郁云，只好看着他，汲取他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