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讯息给他:“再见,桑植上校,晚安。”
然后收到桑植的语音通讯邀请。
走到窗前,江郁云抬头,看到现实里的月亮,弯弯的一轮,浅浅的银色,呼出一口气,接起通讯。
桑植回应他的晚安,说:“江郁云,晚安。”
江郁云嗯了一声,声音很轻,意兴阑珊。
没有人说话。
深夜是安静的,江郁云拿着通讯器,似乎听见桑植的呼吸声,为了听清楚,屏幕挨近侧脸,冰凉的,像现实里冷冷的下弦月。
他的心被一团棉花塞住,还有点痒,语气里的抱怨不知道桑植能不能听懂,声音软软的:“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等了几秒,没人回答,又问:“我问你呢,还有几天才能回家?”
好像过了很久,听到桑植说:“还没通知,有事?”
当然有事。
窗外吹进一阵风,吹到江郁云脸上,他眼睛有点痒,用手去揉,一股脑地说:“今年生日我没去游乐园,你陪我去吧。”
表白计划的第一步,就这样问出了口,好几秒,等不到回答,江郁云有些难耐,又问:“好不好?”
桑植的声音依然稳定,和滋滋的电流声一起传进江郁云耳朵:“宋承枫陪你去的游乐园?”
江郁云觉得他明知故问:“对,夏日专场九月十号结束,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没了声音,不规律的电流声不规律地击打着江郁云不规律跳动的心。
咚咚咚,心脏在跳。
咚,咚,咚,食指无意识地弯曲,敲在通讯器上。
勇气的血条飞速下跌,江郁云不敢再问。
又一阵风吹到他身上,有些冷,怕漏听桑植的回答,犹豫了几秒,没去关窗。
僵持了很久,江郁云打退堂鼓前,桑植终于说:“江郁云,我没有时间。”
这是拒绝吗?
江郁云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掉的通讯,也许礼貌地说了再见,关好窗,拉上窗帘,转身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整个人变成忧郁的灰色。
同一时间,基地里,桑植的单人宿舍。
书桌靠窗,他端坐在桌前,视线在桌上的两件物品间摇摆。
一件是游戏用的VR眼镜,不会再派上用场。
另一件是江郁云的手帐本,今晚还会再看一遍。
通讯器握在手上,几分钟前,他拒绝了江郁云。
那时的桑植分不清,江郁云用柔软的声音邀请的,到底是桑植,还是宋承枫?
他想和桑植一起去游乐园,还是期待和宋承枫的记忆一起履行曾经的约定。
江郁云等待的几分钟里,桑植也在等待,眼前闪过每一次宋承枫陪江郁云过生日的场景,热闹的人群,缤纷的灯光秀,江郁云在宋承枫身边,仰着头看,笑得很甜,眼里有闪烁的星光。
而属于桑植的焰火只有一次,跨年那天,在安静的车里,不是约定,是桑植自己找过去的。
回忆漫长,桑植落于下风,他找不到江郁云更需要自己的证据,不甘心做宋承枫的替代品。
于是狠心拒绝了江郁云。
这种不甘,在火星时,桑植品味过很多次。
通常和看见江郁云的开心混杂在一起。
他无法再置身事外。
无法把记忆里的他们当作一部电影,当桑植回过神来,他已经是电影里的演员,身不由己,有了自己的剧情。
把通讯器放在桌上,它今晚不会再亮起,挂掉通讯时江郁云很难过,桑植听出来了,没有安慰,也无法改变主意。
翻开笔记本,从头开始一页页地翻过,有的地方已经很熟悉,看到还是会笑,有的地方只有浅浅的印象,那就多看两遍。
深夜两点,桑植看完最后一页,合上本子,放进抽屉,抬头望见窗外的下弦月,和游戏里的不同。
从今天起,没有和江郁云一起玩的游戏了。
应该睡觉了,他还不想睡,不想去不可抗拒的梦里见证江郁云与宋承枫的苦与笑。
这些桑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织成迷宫,让他陷入重重包围,不再有工作时的果断,第一次犹豫不决,进退两难,全部因为江郁云。
第二天,江郁云被闹铃吵醒。
新的一天是新的开始,他振作精神,让自己不再去想被拒绝的难受。
可是桑植的声音,像第一次在基地对话时那么冰凉,不带感情地叫江郁云的名字,难道江郁云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接受不了,失眠了很久,起床后眼皮浮肿,恹恹地拿了一包蓝色的营养补充剂作早餐。
吃的时候,想到这是桑植最喜欢的口味,心里被压抑的难过又在翻涌。
终于吃完,恨恨地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岛台上杂乱地摆放着做蛋糕的工具,现在不想练习,江郁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早,犹豫片刻,还是把磨具和材料都整理好,快要成功了,晚上再试一次。
草莓奶油蛋糕,江郁云还是想让桑植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