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永远有光的人才会有的那一种天真。

不像桑植，习惯站在暗处，无法对身边的人和事报有太过激烈的情绪，像一个学习程序，一个AI，遇到江郁云后，会不自然地模仿，也会不自觉地，就去保护他的天真。

桑植无法准确地传情达意，怕江郁云误解，又说：“这样很好，你不奇怪。”

每个人都是被过去的经历造就，桑植熟悉江郁云的过去，不觉得他奇怪。

就像桑植从小到大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他，他也没有办法。

“真的吗？”江郁云得到桑植的评价，又变得开心，“你也很好，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很凶。”

可能因为今天对桑植说了心底最深处的事，江郁云下意识不想结束这一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得到回应。

“明天早上我要去排队买蛋糕，人会不会很多？你有没有想试的口味，难道你只吃过草莓蛋糕？”

“明天没时间，等下次。”桑植说，“我只吃草莓蛋糕。”

“下次，要等到你从火星回来。”江郁云的声音猛地拔高，“要五个月！”

桑植解释：“明早我要去找方浩然，他的事还没谈完，下午就去基地，准备去宁州。”

“方老师怎么了？”

“是他的隐私。”桑植顿了一下，“他可能不想别人知道。”

“哦，因为去接我，才没谈完吗？”

桑植说：“是，不过明天还有时间。”

“好吧。”江郁云又想到从明天起就见不到桑植，”你其实想吃蛋糕的，对吧，我去买，你在车上吃，不行吗？”

桑植想了想说：“不用，明天你帮我煮水饺。”

江郁云答应了，仍然毫无睡意，建议：“桑植上校，不如我们不睡觉了，起来大玩特玩吧？”说着坐起来，趴在沙发背上看桑植。

桑植没动：“你想玩什么？躺回去。”

江郁云就悻悻地躺回沙发，抱怨：“可是真的睡不着。”

“闭眼。”

江郁云听话地闭上眼睛。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桑植端正地躺在并不舒服的被，双手交握，开始为江郁云数羊。小时候，江郁云的妈妈会用轻柔的声音讲故事哄他入睡，桑植不会讲故事，只会一只只地数羊。

在没有波动的平直声线里，江郁云渐渐睡着。

第二天醒来，已经自动下线了游戏。

早上八点，他立刻起床，去敲桑植的门。

桑植正在收拾行李，这些行李会被他带去火星，江郁云看到他把VR眼镜装进行李箱，转身回家煮水饺。

吃完早餐才九点，桑植洗了碗，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准备出门，对江郁云说：“我要走了，和方浩然约的十点。”

他拖着行李走在前面，江郁云跟在他身后，对他说：“一路顺利，桑植上校。”走得很慢，很不舍的样子。

桑植站在门口，等到江郁云也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看家？”

等到他关好门，江郁云点了点头。

桑植就在虹膜锁上设置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江郁云被他提醒看摄像头，录入了信息，桑植问：“你试试能不能开？”

江郁云看向虹膜锁，滴答一声，门开了，下意识道：“我不会乱翻你的东西。”看到桑植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会好好看家。”

桑植对他说再见，往电梯走。

正好电梯来了，江郁云也挤进来：“我送你下楼。”

等到汽车出了小区门，轮到桑植说：“你今天放假，一起去也可以。”

江郁云马上道：“我要去，你们谈事的时候我就在车里等。”

于是一起去了方浩然家。

路上，江郁云想起昨晚桑植对自己的评价，想为自己正名：“你怎么会觉得我很天真？虽然比不上你，这几年我也发了好几篇A区论文，很复杂，很烧脑，头脑简单的人写不出来。”

桑植看他一眼，停下记笔记的手：“是，《记忆通路靶向研究中的拓扑原理》，小江老师的大作，我读过，不太懂。”

江郁云很惊讶：“我评价最好的一篇，你怎么会知道？”

桑植无法解释，便说：“去火星的路上，我打算用大把时间研读论文，你还有哪些想让我看的，都可以发过来。”在江郁云的惊奇里，带过了天真这个话题。

车停在方浩然家楼下，桑植下车前嘱咐：“这里你不熟悉，坐车里，别乱跑。”江郁云点了头，他转身上楼。

十分钟后，江郁云才看了半篇帖子，桑植又出现，打开车门对江郁云说：“一起来。”

“我也可以听？”

“方浩然说，没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