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如怒不可遏:“这里是本郡主的家,本郡主爱去哪就去哪,用得着你一个臣下来管?”
她似是突然发现什么,惊奇地笑出来:“我叔叔、阿娘都没想把我怎么办,你那么急着审我做什么?江大人,你好公正啊!不就是她受了点小伤,你好像很急啊?关你什么事!”
陆千景听这两人争吵,方才屋中,安王、世子妃主打的是要息事宁人,江映什么身份,哪有资格越过一干宗亲管教郡主。
她胸口气血翻涌,这个人意在言外,别有用心,隐晦曲折要骂的人全都是她。
“你想骂的是谁?”
她突然道,“疑神疑鬼的是谁?你怀疑是我害她坠马,上次怎么不问个明白?你心中一直恨我对吧,可惜她坠马也只受了轻伤,你不好发作,这次看人快死了,你就憋不住了吧?那么怕她出事你滚去找她啊!”
江映不说话,面色尽是惊痛。
“来我这里发什么疯,是不是看她喜欢上了别人,你失望得很啊?还是你看人为你争风吃醋,好像看两个宠物小打小闹,心里得意得不行,但真要出事你就受不了了,”她冷眼睨他,“嫌我恶毒?你头一天认识我?”
这目光几分冷漠、几分讥讽,还有些许恍然大悟,好似已将对面的人看得万分透彻,江映紧盯着她。
“走,先不说这些。”
真是越说越难听。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她突然尖叫,恐惧看着自己两脚离地,恨得指尖发抖,他要带她去哪?现在有别的人在他不说明白,等关起门来再骂?
她狠狠去打那条紧锢在她腰间的手臂,但他步子越来越快,这种不安全的姿势让她担心自己随时可能摔下来,不得不手脚并用盘在他身上,心里顿时气愤又屈辱,情急之下,对着他后颈咬了下去。
赵清如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你放她下来。你杜姑娘坠马真的和我们没关系,那马本来是给表哥的,又不是给她,谁让她自己去骑,流言我不知道怎么来的,我们确实去搜了她那,但谁知道她这就受不了了......要不是她自己心里有鬼......”
“你们......唉,还不快下来!”
三人皆是一怔。
陆千景只觉毛骨悚然,一回头,安王和吴王就在不远处。
“蔡兄,你看我说什么?大庭广众下殴打朝廷命官,这般凶残,定是她怂恿郡主作恶。”
*
水一壶接一壶冲着,陆千景总算感到嘴里血腥味全消了。
口腔一阵阵发麻,她头昏脑涨,被人看到很丢脸,但就这样奇异地甩掉了江映。
耳边赵清如叽叽咕咕。
“别想这事了,他那鬼样子,脑子笨得像头猪,以后生出来的小孩也一样笨,趁早换个聪明的。”赵清如连拉带扯,两个人踏入一片暗色垂笼的竹林。
一路上,陆千景满脸都在冒热气。很快她顾不上害羞,目光黏在了地上,黑暗中无数双乌溜溜的眼睛冒着精光,正贼兮兮盯着她们,吱吱的叫声吵得人耳朵生疼。
面前是一间养着老鼠的矮房。
侍女点亮灯,蹲到铁笼前取出一只老鼠。赵清如两指掐着长尾接过。
硕大的灰鼠荡秋千一样荡到陆千景面前,距离鼻尖只有一寸,她尖叫着后退。
赵清如手上玩着耗子,“你脸红了,不会真想生吧?”
“我是害怕。你怎么养这些东西?”
这癖好当真稀奇。
赵清如道:“当然是有用。”
她从袖中抖出一根细绳,环住老鼠脖颈,打了活结,提着细线一头吊起,老鼠瞬间没了声息。她晃了晃老鼠,鼠头已与身子脱节,“看到没,都数不到一个数,老鼠就死了,它是脊椎断裂而死。可不是常人以为的呼吸不畅,活活闷死。”
她收敛起笑容,道:“当然,闷死也有,只是需要一些技巧,若不是行家出手,很少能窒息身亡,我倒想知道杜姑娘是怎么吊了那么久还不死。”
她把死鼠递给侍女:“拿去挂在江映门前,吓死他,对了,你们住哪来这?”
陆千景一阵胆寒,“你早知道,为什么刚才不说?”
赵清如道:“我原来只见旁人做过一次,也是刚刚才记起来,但姓杜的为什么要装上吊?”
陆千景万分奇怪,就算自尽是杜怀月做戏,那些源源不断的流言又是因何而起,不管是内容还是时间都把嫌疑精准无误指向她。
是为了报上次她用江映诓她的仇?
她叹了口气:“你当真是被我连累的。就连王府里的流言多半也是她自己传的。而今天,不管我们有没有搜绣春囊,她都会‘自尽’,当然不会真死,只是让她上吊的理由更充分了些,好像真是我要毁她清白一样。”
许多事情她渐渐想明白,脸上阴云密布。何止这一次,许久之前他们还在船上,一杯桂花酒就让杜怀月病得奄奄一息,罥眉微蹙,双目紧锁,宛如病弱仙子,而她就是那个不知好歹愚蠢害人的人。
“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哦,欺负你是软柿子,本郡主可不是。”赵清如捏着拳头,神态洋洋得意,“姓江的那样污蔑你,你就亲手修理一下他心上人,让他知道要是你出手可就不是受点小伤那么简单。走,报仇去。”
这个时候,杜怀月住的那间小院仍旧有一群人守着,走进一看,侍女像防贼一样堵住门口。赵清如眼中余怒未消,唇角已藏不住笑意,一派温和道:“我们是来给杜姑娘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