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世子妃颤了一瞬,额前小金珠链悬着的明珠左右乱晃。
绿色人影从屋中出来,修长若竹,神色静谧,陆千景视线在这两人之间逡巡,她想,江映不可怕啊。
满院的动静仿佛同时滞了一瞬,的雪花似是太轻了,在空中飘得极慢。
只见绿影穿过回廊,终于停在一人身旁停下,徐徐笑着。
“阿景,帮我暖暖。”
说着就把手塞进她袖子里,镶了白绒的衣袖很宽,正好把两人的手遮住,陆千景被那手冰得缩了一下,在袖子下狠狠掐了一把,不安地看了看庭院,心中奇怪,这人刚从屋里出来,手怎么比她还冷,压着声音,“放开。”
尖利的指甲揪着一小块皮肉,拧了一把,江映眉头狠蹙。
下人低眉敛目,两个主子却毫不避讳,直直盯着他们。
赵清如对着愁容满面的世子妃笑了笑,“娘,你胡思乱想有什么意思,他们是从京中来的,你要探圣上心思直接问他们不就好了。”
她一手提了裙摆,一手握着暖炉,在两人身边停下,笑着把暖炉捧到宣旨官面前,眼睛反着檐下灯笼的光,亮晶晶的,“哥哥,我的暖炉给你。”
江映:“......”
陆千景:“......”
没人去碰那手炉,气氛尴尬下来,赵清如轻咳一声,把暖炉收回袖中,“哥哥,这位姑娘是谁啊?”
江映冷眼看着赵清如,“想干什么。”
赵清如一脸天真道:“她对你一点都不好。”
江映:“......”
世子妃浑身都要炸起,冲上廊庑,斗篷裙裾卷起一阵狂风,忽地刹住脚步,隔着几步震声道:“如儿,回来。”
乌泱泱的侍从被那对母女带走,陆千景面色不动,“王爷和长史他们都还在里面,你怎么出来了?”
“怕你无聊。”
陆千景仍是冷漠:“又赖到我身上?”
江映道:“好了好了,是安王召见。”
陆千景狐疑道:“他见我做什么?”
偏殿温暖如春,挂着几幅名家字画,典雅简洁,香炉吐着清烟,主座上贵气儒雅那人正是安王,下方两面方桌上摆了茶水,正是给二人准备。而沈彦启不在,侍从退下,门紧紧合上,似无人打算将他召过来。
安王还是如上次利落,也不寒暄,声音略带忧伤地问:“我只想知道我兄长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江映道:“回禀王爷,下官无能,现在仍只是有些头绪,只是不知为何,下官总觉得有人不希望这案子查出来。”
安王把茶杯往桌上一搁,不轻不重的响声压迫十足,“荒唐,捉拿的是朝廷钦犯,谁人敢拦?”
江映愁眉不展:“世子是在苍梧山上失踪,下官与沈大人一同上山,结果遭遇刺杀,好在带的人多,把那两人活捉,正想带回去审问清楚是谁派他们来的,幕后那人应该就是元凶,可惜那两人关在暗室里头,不过几日竟然中毒身亡,下毒的人还没找到。”
安王蹙眉:“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凶手眼看着要露馅,于是潜入大牢把人毒死?诏狱到底是怎么守的,这都能让人死了?”
江映煞白着脸,凄然道:“他们是自尽,毒药藏在身上。”
安王道:“那确实是你们无用,人是死了,但你不也说了已经审了几天,几天是多久,他们一点有用的都没吐出来?”
江映道:“他们既做了赴死的打算,因此半个字都没说,这两人武功高强,好几次想要越狱,估计是都没成功才动了自尽的念头。”
安王唇角泻出冷气,道:“他们藏了毒药,你们也没查出来,狱吏是干什么的,都不搜身吗?”
江映道:“那要归监察御史掌管,下官不知,后来听那边的吏员来禀报,是毒药的位置藏得太过隐蔽,才没有搜出来。”
神游中的陆千景注意力回到暖阁,她一个陪着喝茶的都感受到上座人喷涌而出的怒火,安王面色极差,身子微向前倾,手握成拳捶着大腿,似恨不得一拳打在江映脑门上。
查什么案,一问三不知,全是废物。
她好似懂得安王为什么不让沈彦启过来,沈彦启来了,定不能随心所欲破口大骂。
安王深吸了一口气,为着涵养强压脾气:“什么毒、藏到了哪,可从这上面找到线索?”
“藏在颚垂,是普通的牵机药,这种药许多人都有,因此也不能作为证据。”
安王板着脸:“这等重犯怎么能不搜其唇齿,是你们渎职了。”
江映满脸困惑:“王爷恕罪,有人暗中破坏便罢了,可上苍似也不如人意。那两人死后,我们只能去找曾与世子有过过节的谢诚,谢大人。”
安王面色无异,如今要紧的是查案,似是已经默认他大哥仇家遍地。
“可是谢诚咬死不认,还称与世子无冤无仇,我们还没来得及审问,顺州就出了那样的事,忙于处理杨氏就足够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松下来,谢诚竟死了,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去了......”
安王终于听不下去了,蹭一下站起:“你的意思是我大哥死了也是活该?”
“王爷恕罪。”
“陆姑娘。”安王转向陆千景。
陆千景头皮紧了一下,安王盛怒之下突然唤她做什么,冷声冷调,多半不会有好事。